“安珞哥，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应该是我爹爹出面的吗？”
日头偏西。
王沔送安珞出村。
她便忍不住问道。
安珞却摇摇头。
“你是没发现。”
“伯父那时已经被堵住话头了。”
“再说下去，乡亲们可就抡着锄头上来了。”
“那时，我得上去说了。”
“不然我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哦...原来是这样。”
“那你之前对乡亲说的那些话，是你自己想的？”
“也和我们商量好的不一样。”
“自己想的。”
“真实想法而已。”
“那你真是很厉害了。”
“竟然真的把他们劝服了。”
王沔看着身旁的安珞，眼底闪烁着异彩。
“不是我把他们劝服了。”
“我只是帮他们分析了一下处境。”
“乡亲们是真的被逼上绝路了。”
“但凡还有一点路，任凭我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我。”
“再者。”
“你且看今日响应者众多。”
“但真正到了动刀子那日。”
“能聚起来的人有一半就不错了。”
“一切都是以我们成功为前提的。”
“不然他们跑得比兔子都快。”
安珞依旧摇摇头。
语气有些低落。
“安珞哥，你之前说的，要死你第一个死，也是真的？”
“嗯。”
“总不能我撺掇他们去拼命，我却躲在后边。”
“那样太不好了。”
“可...你也说了，山下的一切和你并无关系。”
“也没有人会来收你的税。”
王沔语气复杂了不少。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不也是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员吗？”
“我同样也吃过苦头。”
“见过有人被严苛的税收逼死。”
“见过有人无缘无故被凌虐而死。”
“见过兵灾，视人命如草芥的场景。”
“哪怕是我自己，也差点被迫害。”
“没有置身事外一说的。”
“这世道不应该是这样。”
“我能力不大，改变不了这个世道。”
“可眼前的事情，我得尽最大力气来改变。”
“...”
王沔呆呆的看着他。
眸子神采奕奕。
“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
“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难以形容的亲切。”
安珞只是郝然一笑，并不太理解为什么话题忽然扯到这上面。
“安珞哥，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具体年岁。”
“莫约能有个十四五了？”
“哦，我爹爹估摸也就比你大个十五六岁。”
“唔...这样啊。”
“安珞哥可想过这桩事过了，该做些什么呢？”
“无非便是好好生活下去呗。”
“是啊...是该好好生活下去。”
安珞感觉她的语气有点怪。
“沔妹妹，就送到这吧。”
“我先回去了。”
“明日再回来。”
“好，明日见。”
王沔笑着挥挥手。
转身离去。
脚步轻快。
安珞则摇摇头。
快步往前走去。
今日又耽搁了。
走回家，怕是得天黑了。
阿姊估摸又要责怪。
只是他还未走几步。
一道巨力便从后脖颈袭来。
将他提上半空。
“啊！”
他慌了一瞬，猛地回头。
却见一张妩媚的脸。
似笑非笑。
“唔！阿姊！”
“做什么？”
“吓我一大跳。”
“嘿！分明是你与那丫头聊得太出神。”
“都没看到我？”
“哎呀...没有啦...真没看到。”
变作黑骨模样的第五凌云白了他一眼。
将他抱入怀中。
往前迈步走去。
“阿姊怎么来了？”
“哼！”
“我要是再不来，你怕不是要被小丫头给魂都勾走？”
“说好了让你早些回来。”
“竟磨蹭到这时候。”
“这不是正事耽搁了吗？”
“陪小丫头闲聊也叫正事？”
“...”
安珞闭嘴了。
这天没法聊了。
让阿姊把气撒完吧。
他不说话，第五凌云却也不会放过他。
“我刚刚可听得明白，看得清楚。”
“那丫头看你的眼神，都快黏出丝儿来了。”
“啊？”
“有吗？”
“不止如此呢。”
“她还问了你年岁呢。”
“年岁？”
第五凌云看着怀中人懵懂的模样。
心中多了股气。
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笨。”
“这都听不出来？”
“问你年岁是为何？”
“真以为随口一问的？”
“凡俗男女多少年岁成婚？”
“不过十四五岁罢了！”
“她分明是想打探这事！”
“嗯？”
安珞瞪大了眼。
“等等...”
“阿姊...没有吧？”
“什么成婚不成婚的？”
“沔妹妹没那意思的。”
“...”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般笨笨的？”
“人家心里明了着呢。”
“再者。”
“同为女子，难道我还看不明白？”
“...”
“哦。”
“那是就是吧。”
安珞点点头。
成亲之类的词，在他心底翻不起什么波澜。
他根本理解不了这词的内涵。
这不在意的模样，反倒是第五凌云心底憋了气。
却也不由得欣慰。
至少这孩子没脱离自己的意思不是？
“莫要不在意。”
“却要提醒你。”
“可别稀里糊涂被人拐了去。”
“阿姊，我不是笨蛋。”
“怎么可能嘛。”
第五凌云心中冷笑。
还不是笨蛋？
当年被自己三言两语便忽悠了。
从未见过如此笨的孩子。
“再说了。”
“沔妹妹却也不是什么坏人。”
“总之不是坏事才是。”
“...”
第五凌云面色一下子阴沉至极。
什么叫不是坏事？
人要是被勾走了，也不是坏事？
“阿姊...我有点饿了。”
安珞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怯怯道。
“饿？受着！”
“...”
咕噜咕噜。
安珞低头不语。
“哼！”
“怀里摸一下，早知你会饿。”
“带了个饼。”
“阿姊真好！”
“谢谢阿姊！”
安珞复又开心起来。
伸手在她怀里摸出个饼来。
还带着余温。
“就会嘴上说说。”
“嘁。”
“谁说的？”
安珞仰头在她脸上啄了啄。
第五凌云白了他一眼。
心中柔软被触动一分。
抱住他的手却更紧了几分。
越是如此。
她便越想将他死死束缚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