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一听到枪声,大太太猛地一拍凳子,兴奋地站起来说:“来得这么快,太好了!准是我们的队伍,在清理这些刁民,打死他们几个也活该!”
曹月红也来了精神,附和道:“是啊,母亲,来了来了,咱们的人来了,这就好办了!”
他们娘俩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是梁红英的心却是一下子凉到了底,心想:“你们以为打死人是好事吗?这叫结下万年仇恨!”曹正平也高兴不起来,满脸忧虑,别的都不说,他也不想和周围的乡亲们结仇。所以他们父女两个都是满脸愁容,而那母女两个却是满脸欢喜。
谁知,外边又跑进来一个小厮,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喊:“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外边响起了枪声,我们隔着门缝一看,来了几个士兵被打死在了当场!”
这一回,吃惊的不再是梁红英和曹正平,而是刚才还高兴的那母女两个——大太太和曹月红。她们恐慌地问道:“什么?什么?士兵被打死了?来了几个士兵?是国军吗?”
那小厮说:“是啊,是啊!听到吵嚷,我隔门缝,借着灯光,看到来了几个国军,就是上次来曹家支援咱们的那支队伍,大约就那么五六个人。他们刚到这儿就大喊大叫的,正驱赶门前的人。就在这时候,不知谁开了枪,乒乒乓乓就把他们打死了,现在乱成一锅粥了,老爷,您快想想办法怎么解决?”
本来非常兴奋的大太太“啪”的一屁股又坐在了凳子上,她脸上也没了表情,张大了嘴巴,目光空洞地看着大厅里的人,半天不知说什么好了。曹月红则是急切地跺着脚说道:“唉呀呀,怎么就来了这么几个人?那些刁民也太狠了吧,他们手里居然有枪吗?”
这个跑进来的小厮说:“我们也不清楚,听到枪声再次朝外边看,人已经倒地,谁打死的也不太清楚。”
曹正平马上问道:“有没有金大山?他去通知国军小队,他人没回来吗?”
就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外边慌慌张张有人跑进来,来人正是金大山。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非常狼狈。一进大厅,大伙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的身上。他又咳嗽,又磕巴地说道:“咳……咳咳,老爷,老爷,不好了!你们让我去找洪队长,我还没走到他那儿,半路上碰到了他手下的几个人,我把情况跟他们一说,他们就赶紧跟着我来了,觉得自己手里有枪,对付这些刁民没问题。他们还告诉我,洪队长现在人不在卧龙镇,大队人出去有任务,现在军营里剩下的人没几个。我一想他们几个足够了,就带他们来帮忙,没想到,他们刚到咱们大门口,觉得挺威风,上来就连踢带打的,驱赶门口那些人。现在人走的也差不多了,总共也不过二十来个人了,他们也就是围着,马上就要走的样子。就这么个情况,不知道是从哪个角度突然有人开了枪,砰砰砰,枪枪爆头,五六个国军顷刻之间就被结果了。吓得我呀,抱着脑袋就往后门跑,我再跑慢点,把我也就干掉了!”
说到这儿,金大山大喘了一会儿气。一听到这种结果,梁红英的心倒是落了地,她心想:“不管是谁出手,总之没惹什么大祸。这些耀武扬威的国军,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虽然护着曹家,但品行却一点也不好,在群众的心中,那也都是欺压良民的角色,难怪会受到这样的报应,这也是咎由自取。总之他们没有伤到老百姓,就没给曹家埋下祸根,死了就死了吧。”
可是大太太早就急得大哭起来:“什么?什么?他们就这么死了吗?唉呦呦,这可怎么办呢?找他们来帮忙,不但帮不了忙,他们还先被打死了,这可让咱们怎么办?那些刁民太可恶了!不行,不行,不行,我要给我哥哥打电话,让他赶紧把大部队调过来!”
曹月红也是满脸困顿,从大太太颤抖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她现在已经慌了神,没了主见。梁红英看到这种情形,觉得该自己说话了,她抓住机会说道:“大伙先别慌。大太太,就算现在调兵也来不及了。现在时局动荡,大舅爷那边也未必就能及时把人调过来,从洪队长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他都被派出去了,哪还能调来人?再说,现在把控着卧龙镇局势的,是那些日本人和他们手下的伪军,外部军队如果想驻扎进卧龙镇,恐怕有些难。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该想想别的办法。”
曹正平一听,连忙说:“是啊,是啊,红英说的对。如烟,咱们就别再想这个办法了,太冒险。”
大太太就是听不进去,“啪”一下子摔了桌子上的茶杯,说道:“不行,不行!你们有什么办法吗?用你们的办法不就是等死吗?我必须要赶紧自救,不能等着让曹家毁灭!”
梁红英劝说道:“大太太,咱们就算不出手,那些闹事的民众也毁灭不了曹家。他们也就是一时在气头上,折腾一两天就会散去,况且我们还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化解这场闹剧。”
曹月红插口说道:“你又在这里吹牛,你有这能力吗?有本事就去化解,我们娘俩倒要看看,我们办不到的事情,你梁红英能办到吗?”
梁红英见她们母女俩逼得厉害,心想:“我本不想和你们母女俩较劲,可是你们非把我逼到这份上了,我只能夸下几句海口了。”所以她镇定自若地说道:“能,我一定能办到。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就可以把这件事情摆平。”
梁红英这么一说,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尤其是大太太,她们瞪着眼看着梁红英,心想:“你个死丫头,说的这么绝对,你哪来的底气?就凭你?正好你夸下了海口,如果办不到的话,又让我们抓住了口实,找到机会,让老爷看清你是个狂妄之辈,我再借机煽风点火,让老爷彻底对你失去信心。”
同时,大太太也担忧,这小姑娘要是真有什么把握,事情被她解决了,我们娘俩在曹家的地位可就受到威胁了。可是细想,她能有什么办法?曹府的一个小丫头,没有根基,没有靠山,光凭这张嘴夸夸其谈能解决问题才怪,这些刁民那么好对付吗?遂想:“我看没那个可能,我就借这个机会逼她立个军令状,办不到的话,就看老爷怎么说,还想不想仰仗这个死丫头。”
她马上对曹正平说:“这样好了,老爷,她说她能办到,我也不能说不相信。我作为府里的大太太都办不到的事,她能办到,这也是个稀罕事。可是大话要说出去,最终办不到的话,你怎么办?”
梁红英问道:“我办不到,我就有罪了吗?我也是在为曹家解困、谋出路,你这是非要逼我做保证吗?”
曹正平觉得大太太这么说有点过分,不得不说道:“她做到也好,做不到也好,这都是她的一片心意,难道说她做不到,你们就要处罚她吗?要真是这样的话,谁还敢为曹家出力?”
扭过脸,他对梁红英说:“红英,父亲无能,没什么好办法,你要有什么想法的话,你就去做,大胆地去做。”
梁红英性格也是倔强,她看透了大太太的心思,想借这个机会打压我整垮我,偏偏她不服这个气:“我要做不到的话,任凭大太太处罚。给我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我一定能办到!”
就这一句话,把大太太给乐坏了。本来曹正平已出面阻止,柳如烟不好开口进一步逼她,她想不到梁红英竟自己上了钩。大太太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连连说道:“好好好,丫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吹牛皮不负责,曹家可不是让你任意戏耍的地方,我就看你的效果,我办不到的事情,看你是怎么办到的!”
梁红英应了一声,心想:“我也别跟你们扯皮了,赶紧着力去办我的事,明天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彻彻底底解决掉。”她给父亲行了一个礼,转头就往外走。
曹正平不无担忧地喊道:“红英,红英,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大不了我亲自出去跟他们说好话!”
梁红英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没说什么,扭头就出去了。而那个报信的小厮也紧跟着梁红英往外走。一边走,梁红英一边问他:“门口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厮告诉他:“现在天黑了,也看不太清,估计是躺着几具尸体,没人收尸。”
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大门口,梁红英要把门打开,守门的老尚,脑袋包扎着白布,早就回到了他的岗位,立即阻拦着说道:“不可以,不可以,二小姐!这么多年我经历的事儿太多了,像这种情况,别开门,关着门忍两天就过去了。”
梁红英听了听外边,安静了,没了动静。她隔着门缝看了一下,黑呼呼的,确实也看不清外边的情况。就在这时候,跟着梁红英出去的那两个小厮也赶过来了,没过多久,小丁也来了。
梁红英就把大伙召集到曹家大院的门洞里,她准备和大家商量商量应对之策。今天晚上无法再行动,等天一亮,他们就开始着手解决。她先问大家:“你们都有什么办法吗?”
大伙都摇着头,好像谁也没什么上策。突然,小丁说道:“红英姐,你先别急,外边死了几个当兵的或许还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