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你的伤，是怎么受的？”
天海人民医院，一间单独病房内，杨警官对着面色苍白、吊着点滴的王天霸问道，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之色。
在马拉松期间，他确实让人暗中去追查可疑的踪迹，虽然找到了一些线索，但警局大部分的人力都去维持秩序，导致被那几辆车从小道跑了。
虽然他的手中有吴烨给的王天霸的其他证据，但没有确切的物证，想要扳倒这棵沾着血腥的大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办，没想到这晚上经过天海人民医院时，看见王天霸慌慌张张的跑入医院···于是他便跟了上来。
且这医院门口的一路上还滴着血。
这让杨警官看到了机会。
果然，找到王天霸的病房后，从医生口中得知了王天霸的右手小手臂被穿透了，大量失血······
这是什么情况？
在杨警官看来，大概率是王天霸和什么犯罪分子秘密交易，可能谈崩了，发生了枪战，然后逃了出来。
“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刺到了一根比较粗的铁丝。”王天霸因失血过多，声音很虚弱，但见到来人是杨警官，也还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至于将实情讲出来，王天霸觉得对方并不会相信，而且方凡那家伙真的才十一岁，自己不能在没有准备好万全之策前与他拼命，那是极为不明智的选择。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不干净，不然身正不怕影子斜。
主要还是心虚。
“这样吗？那您先休息着。”杨警官见王天霸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知道无法逼问这个状态下的王天霸，便悄悄离开了病房。
刚一开门，就见到王天道恰好来到了门外，两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杨警官。”王天道一惊，随后立即调整好表情，“我实在是担心我爸，所以匆忙了点，还望杨警官不要介意我刚才的失礼。”
“不用这么客气，快进去吧。”杨警官让开路，先让王天道进去，才走出门，顺便将门给关上了，暗忖：“想要拿捏住王天霸的把柄，不是那么容易······”
不由地，他想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只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去麻烦了，那小子有点神秘，也成熟的可怕，我有点看不透，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去接触为妙。”
而此时，吴烨已然和苏紫涵回到了家。
钟牛从车库里走出来，像是发脾气一般的说道：“你们去哪里了？”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将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吴烨没有理会，只是拿出钥匙开了门，而苏紫涵将车倒入车库后，从里面出来，也没有回答钟牛，只是将热水壶拎进房子里，并对钟牛吩咐道：“将方便面的包装纸和纸筒收拾好，进屋洗个澡，就去睡觉，不要耍你的小孩子脾气。”
说完，苏紫涵便走进客厅，而钟牛却是面目狰狞，好似要择人而噬。
但最后还是憋住了，一步一步，咚咚咚地，很用力。
吴烨撇了他一眼，道：“轻点走，别跟自己怄气。”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钟牛见苏紫涵上楼了，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愤怒，“你凭什么占有妈妈的全部？！”
“凭我的这副身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了肉，有着一半相同的基因。”
吴烨见这小子还是执迷不悟，也不管他是不是个小孩子了，冷漠的说道。
“你出生贫寒，我可以理解，也能够换位思考，体会你想要占据别人对你关爱的心情，但你不要忘了，出生贫寒可不是你渴求美好生活的资本，你后天锻炼出来的能力才是，可惜你来到这里后，没有珍惜这优渥的环境去充实自己，而是觉得这一切本该就是你的。”
“但，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你。”
“你没任何的资格继承，你只能享受一时，享受不了一世，上课时好好的读书···不，是好好的学习，才是你目前和未来唯一的出路。”
钟牛气笑了，也不顾“方凡”的武力值了，气呼呼的走到吴烨跟前，喝道：“你是怕我抢家产吗？告诉你，我是苏紫涵的养子，我也有资格继承！”
“嗯，你有资格。”吴烨点了点头，“只是你一个小兔崽子在我面前谈继承家产，是不是太早熟了点？”
“难道你不是你先开的口吗？”钟牛有点破罐子破摔，气笑了。
“我不一样，这方家的家产，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想要钱，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吴烨走过钟牛，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可我希望你记住，即便你留在这个家，想要什么，也得我同意，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相信你听得懂。”
“十四五岁，单亲家庭出生，家境贫寒，你可比寻常的同龄孩子要成熟非常多，但我诚恳的提醒你，不要那么冲动。”
说完，吴烨便走上了楼梯。
钟牛猛地转头，看向吴烨缓缓向上的背影，怒目圆瞪，但什么都说不出口，脑子里想的只是一件事：咬下方凡的一块肉来！
二楼。
吴烨刚上来，就被苏紫涵拉过去，嗔道：“你和他说什么了？我看他的眼神不善，好像你抢了他的女人一样。”
“您这比喻，倒也挺恰当。”吴烨微微摇头，嘴上却是肯定了苏紫涵的说法。
“好吧，睡觉去。”苏紫涵知道这件事不能再说下去，只能让吴烨快些去睡觉，只不过还是要求今晚当她的抱枕。
“你这习惯得改改。”吴烨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都这么大的人了。”
“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跟个老头似的···走，跟妈去房间，你再大，也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抱着你睡睡怎么了？”苏紫涵有点无理取闹了。
“得嘞，也是我看着。”吴烨意有所指，但苏紫涵显然不知其中具体，只是一个劲地拉着吴烨去了房间，然后开始整理被子。
吴烨也实在，躺倒床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这儿子，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躺下就睡着的？”
苏紫涵好奇了，想到天海酒店包间内方凡的那一手，又觉得理所当然。
“哎，我的儿子···”
“我来了！”
方凡灵台空间内的吴烨感知到苏紫涵真将外面的身躯当抱枕了，感叹这个家的“乱”，将案桌前的光团抛出，浮现一个极为虚幻的方凡虚影。
而吴烨的灵魂微微颤动，面貌也变做方凡的模样。
潜意识，自然要装的像一点。
“这里是？”方凡的灵魂一抖，清醒过来，便看见了吴烨，又打量起四周，惊叹道：“这里是梦中的世界吗？”
“你当做梦也行。”
吴烨抬手一招，周围图书架子全部向下陷去，然后蔚蓝色的大海浮现，海边长满了一片绿色的青草，开满了白色的鲜花，在风中摇曳。
甚至于，方凡能够感受到风吹拂脸颊，闻到淡淡的花香。
“这真的是做梦吗？”
“我说了，你当成做梦也行，毕竟在梦中，只要脑子想，什么都能够变出来。”吴烨笑了笑。
“你就是另一个我吧？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只能听到你的声音···不过我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呢。”方凡先是飞了一会儿，才回到吴烨跟前，坐在凭空出现的凳子面前，好奇的问道，“不过，为什么我可以在梦中飞，却不能像你一样凭空变幻景色呢？”
“因为你的精神太弱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力量，即便是在梦中飞行，也是依靠我这个潜意识将你唤醒。”吴烨幽幽说道。
实际上，因为吴烨的灵魂远比方凡强大，这灵台空间，更加适应他，而不适合方凡这个原生的主人。
即是说，这原主人方凡的灵台，已经变成了适应吴烨的模样，只要吴烨想，一念之间，方凡的灵魂就会被他自己的灵台给排斥出去，可惜若非迫不得已，吴烨并不想鸠占鹊巢。
若是吴烨日后离开这里，那么方凡才可以慢慢地适应原本就属于他的灵台。
“额，我不就是你吗？为什么你可以做到？我不可以？”方凡有点奇怪。
“你知道什么是潜意识吗？用一个比喻——”
吴烨胡言乱语，“冰山一角，你就是那一角的冰山，而我是那一角之下的部分，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不是你这个浅层主意识能够媲美。”
方凡恍然大悟，随后问起了吴烨让自己进来的原因。
“给你提前体悟下，以后你若是可以凭借自己的精神力量感知到这里并来到这里，不需要我操控你身躯，你也能够做到摘花飞叶伤人的地步。”
吴烨伸出了三根手指，“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是给你提个醒，以后你若是‘犯错’，我会强行让你处于冷静状态。”
“第三件事，便是给你说说今晚发生的事情······”
方凡主要关心第三件事，只是当他听了吴烨的说辞，面色古怪：“你不是说，王天明、王天霸要让我解决吗？这是我的考验？”
“是这么说过，所以我让王天霸不要告诉王天明。”吴烨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你也不用担心，经过我的教训，王天霸一定更难缠了。”
“你这是给我，给自己增加难度啊！”方凡无语了。
“总要有些挑战性嘛。”
吴烨哈哈大笑，“再说了，有我在，不可能玩脱，他的伤就需要修养大半年。”
方凡放下心来，又想起了钟牛的事情，问道：“那你在楼下为什么要和钟牛说那些话？他本身就比较冲动，可能会干蠢事。”
“就是要他干蠢事。”吴烨说出了自己那么做的理由，“你妈要与他断绝收养关系，并送到豫章书院去，不能平白无故。”
“诚然，他曾经偷拿医院的药物，算是一个理由，但需要更糟糕、更直接、更严重一点的缘由。”
“我不喜欢算计，但你妈在教育孩子上，真的有点‘傻白甜’，若不是我的出现，你肯定是一个孤僻的性子···这是题外话，暂且不说，可为了让钟牛心甘情愿的走，必然让他自己犯下更重的错。”
苏紫涵在对孩子物质给予上，没有任何毛病，即便是最近对钟牛不好了些，但每天给的零花钱，也比普通家庭的孩子要多得多。
要知道，这可是2000年！
一块钱可能够当二十多年后的五~十多快钱用！
即便算上城市消费比农村多，钟牛每天的零花钱也足够多了。
但苏紫涵显然没有教养孩子的经验。
只是苏紫涵好歹是方凡的母亲···
人心有私。
苏紫涵有，方凡有，他吴烨同样有。
在有能力的情况下，选择较为亲近之人，无可厚非。
要怪，也只能怪钟牛自己被鬼迷了心窍，想要“翻身做主人”，想要当方凡的爹。
若是方凡没有吴烨，也就罢了，这家就被他给占了，但方凡有了吴烨，自然容不得这种人——若是他安安分分，老老实实，也就罢了，可偏偏喜欢搞小动作，那么也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
堂皇大道你不走，旁门小路你偏行。
阴沟崴脚——活该。
方凡同样能够想明白这一点，道：“这是不是太对不起钟牛了？明明他就要被妈妈给送走了······”
“为了让你妈心头少受些愧疚。”吴烨感觉自己才像是为苏紫涵考虑的亲生儿子，“对待这样的人，你不狠，他们会得寸进尺。”
“我那样对钟牛说，也是给他最后的机会。”
“他若是能够冷静下来，认真的反思自己的过错，即便最后到了时候，还是被送走了，未来也能够过的不错。”
“若是他还是冲动了，证明他来到这里后，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反倒是放任自己的脾气，那么我们也不会对他愧疚了。”
苦口婆心了一阵子，方凡总算是听近去了：“好吧，不对他狠一点，我妈妈可能要愧疚，所以这份愧疚我来承受！”
望着方凡那纠结、释然、轻松的复杂表情，吴烨沉默了——看出来了，这小子有点不要脸。
“好了，睡觉吧。”吴烨一挥手，周围的景色重新变为了图书馆，方凡的灵魂也缓缓地散去，回归身体，苏醒了过来。
“唔~”
方凡睁开眼睛，就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但一眼便认出这里是苏紫涵的房间，笑道：“另一个自己还是挺喜欢妈妈的呀。”
吴烨眉头一挑，笑哼哼的说道：“我喜欢，可以，你不行。”
方凡：“······哼，不跟自己计较。”
起床后，洗漱、锻炼、呼吸吐纳，然后做早餐。
“(╯▽╰)好香~~”
苏紫涵此时也起床了，洗漱完毕之后，飘了过来，小巧的鼻子灵动地动了动，走到了方凡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凡凡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没什么啦，妈妈。”方凡笑得很灿烂。
“哟，叫我妈妈了？昨天晚上可是‘母亲’、‘我妈’这样叫我，变正常了？还是变蠢了？”苏紫涵打趣着，又仔细瞧了瞧方凡此时的样子，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
“妈妈，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我，昨天是我太严肃了。”
方凡有点激动，但苏紫涵却是眯起了眼睛，突然笑出了声：“好啦，不要这么紧张，无论那一面的你，都是你。”
只是，苏紫涵的内心还有疑惑，那就是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会表现得这么不一样？真的是因为内分泌的问题吗？
吃过早餐之后，苏紫涵和方凡做了两遍广播体操，便去了车库，一路上有点奇怪：“凡凡，钟牛呢？怎么没有看见？”
对于这个养子，她虽然已经放弃了，但平时基本上会在两人面前晃悠，今天不见了，倒是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方凡道：“没看见，妈妈，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他。”
“你哪叫不喜欢呀？讨厌都写在脸上了。”苏紫涵呵呵一笑，“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他，过几天就是他离开的日子。”
方凡帮忙拉开车门，苏紫涵跨腿迈入，插入车钥匙，点火，发现车子震动了下，却无法启动：“怎么回事？”
“我看看。”
在吴烨的提示下，方凡走到了车后油箱处，发现那儿的油箱盖子打开了，里面还有一根管子。
“油被人偷了？”
此时，苏紫涵也从车上下来，来到了后边，见到了油箱内的那根管子，面色阴沉。
谁干的？
钟牛！
若是外来的贼，不可能只偷车油，唯有家贼，才敢这么大胆的“恶作剧”。
“可能是昨天我说的太严重了吧。”方凡将过错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是你的错，凡凡，其实你昨天对钟牛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你说的很中肯，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钟牛就是个没教养的白眼狼！”
苏紫涵怒不可遏，往楼上走去，使劲地敲着钟牛的卧室门，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妈妈，你消消气。”方凡一脚踹开了房门，发现里面并没有人，见苏紫涵又要动怒，急忙安抚，“今天是周日，他可能跑出去玩了吧，只是我比较好奇，若是他偷的油，要干什么？”
“算了，不管他，我还要去上班，车没油了，只能打车去了。”苏紫涵看了眼手表，有些焦急的说道，“等晚上我下班再来向他问罪！”
“那我陪妈妈一起去吧。”方凡想着昨天是另一个自己跟着去，自己还没有见过公司的模样，想要去体验一下办公室白领们的“不容易”。
“也行。”
苏紫涵想着今天是周日，方凡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带着一起去公司，让他多熟悉下公司的环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