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说完，就垂头低笑，月光映在他眼底，映出了眸底的情动与欢欣，笑起来眼眸弯弯，躁动又惹眼。
没等虞卿走过来，顾璟就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皎洁月光之下，盈满书香的房间，顾璟和虞卿越靠越近。
顾璟轻轻握住了虞卿的胳膊，牵着她坐到了酸枝木椅子上。
虞卿整个人一下子坐进椅子里，整个人都是懵的，左手下意识攥住了扶手，木头上的些许凸起嵌进掌心。
虞卿心头警铃大作，理智提示她，这已经超出了皇帝和臣子的相处范畴。
难道陛下发现了？
可她应该没露什么破绽。
虞卿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快，询问的话语都有些迟钝。
“陛下，要臣过来做什么？”
顾璟站在一旁，稍稍又往前挪了半步，两人间的距离拉的更近。
“我有个元宵礼物要送给望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虞卿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礼物，安全了。
顾璟右手食指和中指上垂着一枚精致漂亮的岫玉鱼形玉佩吊坠，下面还缀着影青色的漂亮流苏，随着顾璟的动作晃动，漾出漂亮的波纹。
虞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玉佩吸引，唇角不自觉绽出笑意，目光掠过顾璟的手指时，却敏锐地发现了些细小的、正在痊愈的伤口。
虞卿接过玉佩，温软的指腹感受着玉佩的轮廓，入手带着玉石剔透的凉。
她抬起头，轻轻启唇，软声问。
“这是陛下做的吗？”
顾璟明显有些意外，眸子一瞬间睁大，想说着什么，却又顿住。
“臣看见了陛下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太明显了，但臣幼时对诸多事情好奇，也受过类似的伤，这才认了出来。”
顾璟将手蜷了起来，背在后面。
“本想瞒着的，没成想，还是没瞒住。”
虞卿垂下头，白皙指尖摩挲着岫玉玉佩，影青色流苏绕上她的洁白手腕，语气认真又欢喜。
“玉佩很漂亮，臣很喜欢。”
“况且这是陛下亲手做的，满朝文武，也没有几位大臣能获此殊荣，陛下将其作为礼物送给臣，臣喜不自胜。”
“只是陛下的礼物太重，臣都不知该回礼，日后定当更加殚精竭虑，为朝尽忠。”
“望舒，其实这是双鱼佩。”
顾璟指尖又垂落一枚岫玉鱼形玉佩，看着纹路，分明是一块玉石雕刻出来的。
“六年前我送你那枚龙纹玉佩，本是想着你到外任职，若是遇上危急情况便可拿出，但望舒才高，始终也用不上它。因着龙纹，现在怕是只能压箱底了吧。”
“现在，这岫玉双鱼佩便正好，古人常以鱼水喻君臣之情，我们二人一人一枚，昭示我们，鱼水相得，君臣相宜。”
虞卿抬起胳膊，两枚玉佩在空中摇曳着合到一起，影青流苏映出莹莹波光。
“得陛下如此赏识，是臣之幸。”
顾璟左臂搭上酸枝木椅背，表面上是为自己找了个借力的支点，但从背后看过去，就像整个人欺身而上，将虞卿整个拢进怀里，耳鬓厮磨。
望舒，双鱼佩还有一层意思。
愿做深山木 ，枝枝连理生。
……
————
景盛九年七月二十，顾璟下旨擢中书舍人虞停时为从三品吏部右侍郎，协助吏部尚书虞连章，掌百官事。
景盛九年八月初八，原吏部尚书虞连章调任杭州知州兼安抚使，新任吏部尚书未定，吏部事务暂由左侍郎萧铮、右侍郎虞停时决断。
————
景盛九年九月初一，太极殿。
巳时，虞卿一身紫色圆领官服，腰间束革带，佩鱼符，自宫门缓步而来，慢慢朝着太极殿而去。
远远地看见一紫袍官员大步而出，走的实在是威风凛凛。
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乃兵部尚书郭钦。
“下官见过郭尚书。”
郭钦心情很是不错，乐呵呵地同虞卿搭话。
“虞侍郎，来拜见陛下？”
“今日吏部有些事务，需与陛下商议，以做决断。”
“下官已经收到了郭公子和周小姐的婚仪请帖，必会准时赴宴，恭贺二位佳偶天成。”
“哈哈，多谢虞侍郎，虞侍郎快去面见陛下吧，本官也要出宫了。”
……
周竹克远远瞧见虞卿过来，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虞大人，陛下在殿内等您。”
“有劳周总管。”
周竹克一路将虞卿送进殿门，最后看了一下虞卿的背影，想到陛下刚才吩咐的事，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绝望。
转身对着一旁的徒弟开口。
“把要上的茶给咱家。”
哎，这都是什么事呀。
这简直是助纣为虐啊！！！
太极殿内。
虞卿刚坐下，顾璟就起身朝她走了过来，虞卿倒也不意外，照常开口询问。
“陛下，今日召臣来所为何事？”
“今年新入朝的那批进士……”
顾璟的话被杯盏摔在地上的清脆声音打断。
周竹克捧着已经放凉的一壶清茶，正要为虞卿斟上一杯，没成想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茶液尽数洒在了虞卿的官服上，胸口湿了大片。
“陛下，虞大人，都是奴才方才没拿稳……”
没等周竹克的话说完，虞卿抚了抚胸口处浸湿的衣料，有些无奈，态度却仍旧温和。
“罢了，洒了便洒了，再沏壶新的来便是，陛下待人宽和，不会同周总管计较这些的。”
周竹克的动作僵了一瞬。
虞大人你是有滤镜吗？陛下待人宽和……
哦不对，陛下向来双标。
不然还有哪位臣子能来太极殿跟回家一样，还能随意处置太极殿的侍奉宫人。
他就说，从当初陛下单独辟出个书房时这事情就不对劲！
顾璟在一旁不出声，只专注地看着虞卿，眉眼含笑。
“周竹克，你退下吧。”
虞卿不太在乎地瞅了眼衣服上的茶渍就收回了视线。
“陛下方才说要新入朝的进士如何？”
顾璟上前一步，慢悠悠地握住了虞卿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牵着往后殿走，声音温和，仔细听还能听出些雀跃。
“望舒莫急，衣服打湿了定然不舒服，我们换身干爽的衣服再谈，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什么？可这是太极殿，怎会有臣的衣服？”
怎么没有，你的衣服我早就备齐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应有尽有。
我想你我住在一处不知想了多久。
只是，今日还不能拿出来。
顾璟心里暗答，话里却是滴水不漏，开心越发明显。
“事急从权，只能委屈望舒今日先穿我的衣服了。”
“我陪你去更衣。”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