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的弟子一个个面面相觑，不过也只是迟疑了一瞬。下一刻，众人一拥而上，攻向顾愿霖。
顾愿霖背着桑晚，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拔剑应战。
桑晚懂事地紧紧抱紧顾愿霖的肩头。
云璟珩护在顾愿霖身前，为他阻挡刀剑：“不要恋战，向山门撤退。”
“嗯。”顾愿霖施展轻功，边打边撤，二人逐渐向大门靠拢。
云鹤川下令不得伤害云璟珩，众弟子下手总有些顾忌，谁也不敢真的伤了少主。
眼看退至山门前，云璟珩横剑拦下进攻的人群，向身后的顾愿霖低语：“阿愿，天下白！”
二人之间早就养出十足的默契，顾愿霖立刻明白了云璟珩的意思。
碎星竖起，立在胸前，顾愿霖调动内力，汇集丹田，忽地横剑一挥，强劲的剑气奔涌而出，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起。
朱红大门裂成两半，划破了寂静的深夜。
云璟珩露出一抹喜色：“你先走……”
“想走？”一个黑影倏然冲出，云璟珩未及阻挡，便被身旁的弟子团团围住。
是司空楼。
趁顾愿霖运力破门来不及回剑，司空楼从背后偷袭，一掌取向顾愿霖面门。
瞬息之间无法挥剑阻挡，顾愿霖左掌挥出，硬生生接下了司空楼这一击。
“噗！”顾愿霖顿感喉头一片腥甜，吐出一大口鲜血，连退数步，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垂在身侧止不住颤抖。
“唔……”身后的桑晚似乎也受到波及，发出难耐的痛吟声。
“桑晚，你没事吧？”顾愿霖抹了把嘴角的鲜血，焦急地问向身后的小丫头。
没有得到回应。
“桑晚？”顾愿霖有些慌乱。
“快让开，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云璟珩一剑挥出，数名弟子被玉碎划伤，鲜血直流。
他顾念同门情谊，一直不肯下杀手，可这些人似乎是拿准了他的心思，一直耗着他。
此刻，云璟珩什么也顾不得了。
“废物，都下去！”一名高束马尾的弟子斥退众人，闪身上前，提剑便向云璟珩刺来。
云璟珩挥剑抵挡，兵器交接中看清了来人——是江翎。
眉头微蹙，“你怎么——”
“少主快走！”江翎拧紧眉，使力向后逼压云璟珩。
云璟珩心下了然，顺着他的力道后退，纵身一跃，与顾愿霖站在了一处。
立于阶前的云鹤川始终一言不发，此刻眼神愈加凛冽了几分，抬手一挥，又有数十名弟子迅速将顾愿霖和云璟珩团团包围。
今日，他根本没打算放走任何人。
“你怎么样？”云璟珩问。
“我没事。”顾愿霖又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桑晚……不太好……”
云璟珩看了一眼顾愿霖，对方身上好几处都洇晕着鲜红：“你照顾好桑晚，一定要将她送到泠兄手中。”
“你什么意思？”
云璟珩躲避着他的眼神：“顾愿霖，不管一会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按照我说的做。”
顾愿霖：“……”
“璟珩，现下你可看明白了？”云鹤川陡然出声，“没有权势，只有一腔热血，那便什么也不是！”
“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意的人流血、牺牲。”
“是吗？”云璟珩回过身面向云鹤川，“父亲也有在意的人吗？”
他倏然举起长剑，直直对准了对面的人。
可下一刻，手腕翻转，剑身调转了方向，被主人胁迫着，刎上了云璟珩的咽喉。
玉碎通体雪白，在寒彻的月光下泛着银光，格外耀眼。
众人俱是瞪大了双眼。
云鹤川目眦欲裂：“云璟珩！你要做什么？”
“璟珩！”顾愿霖立马要上前抢过他手中的剑，被云璟珩出言拦下。
“别过来。”云璟珩冷冷道，“我说了，要听我的。”
玉碎微微倾动，顾愿霖分明看到白皙的脖颈上洇出了一层血迹。
“别——”他急忙停下，“我不过去，你别乱动，我都听你的！”
“少主，你不要做傻事……”江翎上前几步，慌忙劝道。
云璟珩没有一丝慌乱，望向云鹤川的目光幽深平淡：“让他们走，否则我便自尽于此。”
“你……你要用自戕来威胁我？”云鹤川难以置信，指向云璟珩的手指不停抖动。
云璟珩只道：“让他们走！”
手下的力气重了几分，剑刃深入，从颈边一侧慢慢划向咽喉，鲜血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板上。
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云鹤川只觉浑身僵硬，双拳发出咯吱的脆响。云璟珩的话和那双冰冷的眸子，像冰锥般刺向他的心脏。
他仿佛又看到了江映雪临终前的眼神，也是这般冰冷。
司空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云盟主，既是您的家事，本座就不插手了，告辞。”
目的既已达成，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云鹤川双眼微阖，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可以走，你要留下。”
云璟珩垂首，嘴角噙出一抹苦笑。
他本就未打算离开，只要……
围攻的弟子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通路。
云璟珩转向顾愿霖：“阿愿，你先带着桑晚离开……”
“不行！”顾愿霖怎么可能会同意，“你必须和我们一起走。”
“桑晚撑不住了……”云璟珩轻声说，“这次听我的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顾愿霖嘴唇张阖，却发现根本无法反驳云璟珩的话。
“你放心，”云璟珩眼神缱绻，“我答应你，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活着回到你身边。”
情势到了这个份上，顾愿霖知道，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既然云璟珩给了他承诺，他便信他，一定不会食言。
扭头看了一眼肩头的桑晚，顾愿霖握紧了拳，心下一横，转身从破开的大门离去。
直到顾愿霖的身影消失在山门外的长阶上，云璟珩才收回目光，缓缓将玉碎从喉间移开。
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长剑“咣当”一声滑落在地。
云璟珩面向云鹤川，看着对面那人铁青的脸，“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云鹤川脸上现出一瞬迟疑，不过很快，又被理所应当的怒气代替。
“你这算什么？认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