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翊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
顾愿霖推门进屋的时候，正看到他使劲按着头部，似是十分难受。
“醒了？”顾愿霖把手中端着的汤放在桌子上，不急不徐地说道:
“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
云翊没有立刻下床，他打量着顾愿霖的脸色。
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喜色。
“怎么了？”顾愿霖看云翊不说话，走上前问，“是头疼得太厉害吗？”
“没，没事。”
云翊掀被下床，坐到桌边端起醒酒汤。
他一边喝一边偷偷觑向顾愿霖，心想他看着和昨日态度有些不同。
像是……不生气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
云翊只记得自己在喝酒，后面发生什么就记不清了。
“云翊，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何事吗？”
顾愿霖坐到桌前，好整以暇地盯着云翊。
“这个……”云翊放下喝了一半的醒酒汤，努力回想:
“我只记得你生气不理我，然后我在宴席上喝酒，你凶我，不让我喝，后面就记不得了……”
顾愿霖听完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好家伙，这是会选择性记忆的。
合着他背了这人一路，又被骂又被扯头发的，这人是一点不记。
就记得自己对他发火，不让他喝酒。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发火了？
哪有他说的那么恶劣！
顾愿霖觉得委屈，并且顾愿霖要说出来。
“我什么时候凶你了？”顾愿霖被他的“选择性失忆症”气笑了，质问道:
“你本就不会喝酒，又受了伤，还非要逞强喝那么多，我管你管错了吗？”
“还有，我的云大少爷，你喝醉了酒大喊大叫、吐我一身就罢了，我背了你一路，你便薅了我一路头发。”
顾愿霖低头凑近他，指着头顶:“你看看，我头顶都要被你扯秃了。”
云翊被他逗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还好吧，我看着阿愿你头发挺多的，不会秃头的。”云翊佯装仔细打量。
顾愿霖看他不再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觉抱起手臂说道:“怎么，现在不喊我顾愿霖了？昨日不是叫得挺顺口。”
“嘿嘿……”云翊放在桌上的左手来回磋磨，尴尬地回道:
“是吗？我昨日这样称呼阿愿吗？我都不记得了……”
顾愿霖睥睨着他:“哦？是吗？那你好好想想，你昨日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唔……”云翊突然扶住额头，“不行，想不起来，阿愿我头痛……”
“……”
啧。演技太拙劣了，不及自己的千分之一。
顾愿霖看得直摇头，心中如是评价。
“头痛还不把醒酒汤喝完。”顾愿霖把醒酒汤又推过去，提醒云翊喝下。
“哦。”云翊端起一饮而尽。
“你手臂上的伤已经重新包扎了，不要沾水，再喜净也要注意伤口。”
“好。”
“还有，你以后，不、准、再、饮、酒。”顾愿霖一字一句地说道。
“嗯。”云翊立马点头答应。
“哦，好，嗯。好一个敷衍三件套。”顾愿霖抽抽嘴角，心中无言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偏偏对着眼前的人又发不出火。
这人明明什么都听你的，但就是给人一种“我听了，但我不做”的感觉。
云翊看顾愿霖脸色稍缓，试探着凑近:“那……阿愿你不生气了吧？”
“昨日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顾愿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云翊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顾愿霖放下手臂，神情严肃，他又道:
“云翊，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或许是我有时候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改。”
“但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不要骗我，可以吗？”
“我……”云翊一时语塞。
只是……最好的朋友吗？
半晌，他终于缓缓抬起头，说:“我答应你，以后不再骗你。”
——
下午，云翊提出想去看望甜甜，顾愿霖陪他一起过去。
徐天和婆婆没想到顾愿霖和云翊还会过来，喜出望外。
“甜甜还记得我吗？”云翊走过去摸着小姑娘的头。
“记得记得，你是大哥哥。”
“甜甜真棒。”云翊伸出手，“看大哥哥给你带什么了。”
小姑娘两眼一亮：“是糖！”
“甜甜真聪明，拿着吧。”
“甜甜不能要。”小姑娘摇着头，并不接过。
“为何？”云翊轻声问道。
小姑娘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因为爹爹说，甜甜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哈哈……”云翊歪头轻笑，“那甜甜觉得，我是别人吗？”
“嗯……”小姑娘挠着头认真想了想，“不是，你是大哥哥。”
“那就对了，大哥哥给的糖，甜甜当然可以接喽。”
“嗯嗯。”甜甜接过糖，咧嘴笑得很甜，“谢谢大哥哥。”
屋子里充斥着欢声笑语，让原本空旷冷清的家也显得拥挤和热闹。
“你哪来的糖啊？”顾愿霖在二人离开后问云翊。
“樱樱给我的。”
“哦，原来专程跑一趟是来送糖的，小姑娘几声大哥哥真没白叫。”顾愿霖揶揄道。
“呵……”云翊低头轻笑，“给你。”
顾愿霖看到云翊突然伸手到自己眼前，他打开握紧的拳，手掌上放着一颗糖。
“我又不是小孩子。”顾愿霖一边不情愿，一边将糖拿走握在手里。
云翊唇角上扬，并不拆穿眼前这个“大孩子”。
“你说，如果徐天没有回来，婆婆带着甜甜的日子该有多难过？”云翊冷不防问向顾愿霖。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云翊眉眼多了些愁容：“没事，就是突然生出些感慨。从前我很少出过家门，过得也算富足，从不知道世上有人过得这般艰难。”
“世间就是如此不公，有人生来锦衣玉食，有人生来便饱受苦难。”顾愿霖看向远方，眼眸中莫名生出些淡然。
“可不论命运如何，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活着，穷有穷的活法，你看他们不也很幸福吗？”
“阿愿说得不错。”云翊侧目望向他，“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我知你心善，可他们的苦难不是你造成的，这世上还有许多过得更艰难的人，如何帮得过来？”
“那我们便能帮一个是一个。”云翊眼睛中散发出光亮，紧紧盯着顾愿霖。
“策马江湖，行侠仗义，除尽天下不平之事。”他声音高亢，猛然走到顾愿霖身前：
“阿愿可愿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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