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儿带上马车，沈非晚看着她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眼中一阵温柔。
她从未体验过如此看着孩子成长的温暖瞬间。
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自然地发生了。
“娘亲，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可是不认识女儿了？”萧芝芝目中含笑。
记忆中，萧傲世从宫中学成归来，那得意张扬的神色，不顾沈非晚的关怀，扬言说自己才是振兴永安侯府之人，侯府的前程全在他一人身上。
全然不顾是沈非晚推他成才，走上那个位置。
看着萧芝芝乖巧的笑容，沈非晚摇摇头，“就是想你了，在宫中可好？”
她后面还有一些话，但还是先忍了下去。
萧芝芝说个不停，言辞中都是太后对她的关心备至，“若是以后有机会，女儿还能入宫看望太后吗？”
她唇色红润，一阵期待。
“怕是，不能了。”
沈非晚浅浅一句，坐正了身子，“你是侯府的嫡长女，如今年纪也到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当是为侯府前程着想，再入宫，便不得侍奉太后左右，不然会被人议论，说你只是个侍奉太后的宫婢。”
话音刚落，萧芝芝眸子里便掠过一丝默然。
显然宫外那些话，多多少少也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只是这孩子心思细腻，不愿对沈非晚诉苦。
这段日子，她在宫中想来也不好过。
萧芝芝垂眸半瞬，“娘亲说得对，太后也是这样讲的，所以女儿才想着……这样也好，女儿都听娘亲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真心的感激。
倘若没有沈非晚在那日认下她做养女，莫说是学到那么多东西，还能进宫，就是好好的活到今日，没有被那些低贱的言辞淹没，都算她命好了。
萧芝芝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她知道感恩，更知道，她对沈非晚来说，只是一个没有血缘的陌生人。
沈非晚完全可以像沈怜心一样，对她们置之不理。
倘若沈非晚那么做了，或许现在也早就怀上了萧苓的孩子。
而不是如今这样……
正因为入了宫，萧芝芝见得多了，心中对沈非晚更是感激。
她此时说这些话，也都是真心的。
可却听到了沈非晚的下一句。
“日后要见太后，你要穿着华服，从晋华宫的宫门乘软轿进，不可与人闲话过多，丢了身份。”
当即，萧芝芝眸子里浸满了惊喜，“娘亲！”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还可以进宫看望太后，对不对？”
“若是嫁得高门，自然是可以的。”沈非晚瞧着她那样子，缓声一笑，“但要不要嫁，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自古女子成亲嫁娶，便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像萧芝芝这般出生的宗族女子，更是如此。
根本没有左右自己人生的权力。
可当下听到沈非晚这一句，萧芝芝脑子嗡的一声，她的意思是，自己可以选……
“娘亲……”
“裕亲王是中意你的，若是我们去谈，也未必就不行。”
沈非晚这话是为了让萧芝芝安心，“那些流言蜚语也都是有人存心散播，不在这一时，裕亲王府若是在意这个，那也并非你的良配。”
“而当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意。”
“不谈两府门第，只问你自己，可愿意为了他一人，迎难而上，哪怕被外界议论，被那些官妇们指点，也愿意为他入这深门。”
若是平日里有人问起萧芝芝这样的话，她只会羞得脸颊绯红。
心思砰砰地跳，不好意思说半个字出来。
然而此时，萧芝芝心里沉甸甸的，不为别的，就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原来如此光明坦途。
“娘亲……”
“不必急着说什么，你可以好好地想想。”
沈非晚抬手拉住她，“不急。”
“人生大事，不能儿戏，尤其是女子，当仔细考量之后，再做打算。”
她这声落下，对面坐着的萧苓忽然掀眸看了过来，目色之内，尽是探询。
“夫人入侯府之前，也是这般吗？”
“……”
沈非晚被问得愣了一瞬。
紧忙给萧苓使眼色，“世子，孩子还在……”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觉得眼前男人的眸色沉了又沉，让沈非晚的心跟着扑通个不休不止。
“夫人，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当下，沈非晚只觉得不敢去面对他。
上一世，她确实权衡过，也在得知利弊之后，接受了沈怜心换亲一事，所以上一世她是甘愿嫁给萧念安的。
她也不想嫁给世子，面对振兴侯府的责任，她心中生起了退意。
可……
这一世重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嫁给世子。
也不记得当时究竟是不是满心欢喜入了侯府。
“夫人？”
萧苓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失望，“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马车继续往前，先送了萧芝芝回府，沈非晚再回到马车上，萧苓在闭目养神。
“走吧。”
路上并不颠簸，但沈非晚心里不安稳，看向萧苓的时候，更是有些道不明的心思。
只是随着窗外街巷间的喧闹声响，她忽然想通了某件事。
人生这一世，哪有那么多意义。
唯有当下这一刻，才是真实存在的。
而活了两世，她终于明白，萧苓不曾从她生命中消失过。
“萧苓。”
她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男人缓缓睁开了眸子，循声望去。
就见得沈非晚主动到了他面前，“我能嫁给你，自然是满心欢喜。”
因为是他。
与侯府并无干系。
如果萧苓不曾归来，她也会在那深门之内，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只是不会像今时今日这样，对生命有了这般热切的感悟。
男人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他眸子里的情绪压抑不住。
尽而溢满了胸口。
当下便将沈非晚拉入了怀中，四目相对，他只想将她完完全全变成他的。
“夫人。”
他嗓音里蕴着沙哑，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的灵魂覆灭。
再不忍耐一瞬，唇瓣吻上她的。
“此生有你足以。”
这一夜，萧苓无心再看街边美景，让马夫转了车马，折返侯府。
可半路上，萧苓又想到了什么。
“夫人，我们很久没去看岳丈岳母了，不如今晚？”
可他眼中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沈非晚面色绯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