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看着这个活泼了好多的段景，有些意外。这人最近情绪在自己这里，有些过于外放了。
“对了，开始的时候只说有一部分奖励足够他们生活半年，等剿匪成功后，再告诉这些人奖励的具体金额，最少发五两银子如果收缴的金数比较多那就多发一些。这样一来，他们不仅会感受到自己的价值，还会更加忠诚于我们。”
只有看到了一座城池的利益，百姓才会长久的待在这里。
“你们再看看这份。”姜白拿出那份计划，她想让他们参与到开展女医学习这个事情中来。
“女医，这个事情好像并没有很大的意义。”段琦这个没成过亲的，根本不了解那些妇女看病有多么艰难。
“医疗资源虽然不缺，但女子看病确实难事，她们往往因为性别的问题，无法将自己的病情宣之于口。这也就造成了许多妇女在生病时，往往得不到及时的治疗。”
“可是医者眼里没有性别啊，为什么不能去看？”段琦疑惑。
“咱娘对你说过几次她身体不舒服？”段景拍了下段琦的脑袋，制止住他接下来的话。
“可那是因为我不是大夫啊，娘才不会做这么没意义的事情，再说了咱府里有府医，每隔五天都会给母亲请平安脉，娘肯定会给府医说的。”段琦是真的不明白。
“不一样，你的伤口可以由大夫亲自处理，母亲身上要是有伤，就只能由大夫口述由她身边的嬷嬷代劳。”段景比段琦细心，对母亲的事情上也更为上心一些，有次娘亲不小心划伤了胳膊，府医就是这么给他处理伤口的。
“是这样的吗？”段琦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是这样的，哪怕是高门贵妇，也因为男女有别，只得这样不专业的处理伤口，更别提平头百姓了。再有就是她们本身日常生活中出的意外概率就会比府内生活的人多些，又没有专业的大夫和下人伺候，如果有了伤或者得了病，那这是一场灾难。”姜白说。
“你乐意让别人看你夫人的身体吗？”段景看段琦还是不赞同，就反问了这么一句。
“不乐意。”段琦懂了，“那就培养吧。”
“你们凑近点。”姜白招呼二人，她指着案桌上的方案，“大体上就这几条，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
“培养女医固然是好事，怕的就是这事不容易开展，别说是女子学医了，就是女子出门务工都不是很容易。”段景思考了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觉得并不容易。
“不容易的才更需要去尝试。女子学医，并非没有先例，我不就是这个先例？”姜白指了指自己。
“确实有道理，但是你要知道一个现实问题，你的父亲本身就是一个采药人，就比其他人占了很大的优势，再有就是你足够聪慧。”
“我并没有希望他们学的有多么好，我只是希望能解决基础的病症，很多包括伤口处理这些问题，那些妇女都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忍着病痛，我希望至少这种问题不会再出现。”姜白说。
“很多人会觉得麻烦同意。”
“所以我建议从军队开始。”姜白指了指纸张。
“这一部分应该没有问题军队可以完全支持你，但是后面呢？”
“万事开头难，这不是已经开头了吗后面不就容易了吗？给人看病而已，多的是家庭想请这些女大夫来看病。”姜白不明白还有什么可吵的。
“我可以说你的学识和医术远超大多数男大夫，但就这样的，你为什么直到今天还籍籍无名？不单单只是你年纪尚小或者你不慕名利的问题。
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你是女的，大家会统一的忽略你，甚至是打压你，王达不就是那个例子？王达是赤眉军中的老军医，确实有一定傲骨但是还没有傲到害人的地步。
我可以给你保证的是很多大夫初次来的时候也受到了排挤，就像陈捷来的时间只比你早三四年，当时他也受到了一定的排挤，但是过一阵子王达和其他大夫就正常了，他没有像你一样上来直接被人陷害，这里面大部分的原因，只有一个——你是女的。”
在段景看来，姜白虽然足够聪慧，但是在某些地方上还是差了一些，就比如有时候她的思想太过理想化，就像现在准备开办女医一样。
“你当年看了那么久的戏也是这个原因吗？”姜白有些生气。
她能接受王达觉得她水平差，都接受不了是因为自己性别的原因。但是王达已经死了，她又不能再把人的尸体捞出来鞭尸，姜白就找了一个切入点。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段景不想在姜白这里留下坏印象，但是这个时候确实需要打破她不切实际的想法。
“哥！”段琦大叫，这难道真的不想娶姜白了？这么敢说？
段景甩开段琦拉住他袖子的手，“同时有一部分的想法就是希望拿捏你，因为你是个年幼的女孩，在父辈、同辈的经验看来女子好拿捏。
只要给点甜头就容易心软，你们自然而然带着母性，天然会匡扶正义，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对英雄救美这么上头的原因，因为那根本就是你们中间一部分人自己的品格，物以类聚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这个不行，那说明这点不打动她，她可能觉得匡扶正义这点有些傻，那么还可以用脸，因为还有部分人真的容易沉浸于自己的幻想里，对男子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姜白定定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们就这样一步步的洗脑，介绍相看的时候会说你们不能看男子外貌，要注意看看他的内在，这说明他不好看；说你不能看他的内在，注意看看他对你好不好，代表这个男的没有本事；说不能看对你好不好，注意看看这个男的老不老实，说明这个男的连对你好都做不到。你要知道一个人的有什么，他就会炫耀什么，家事、相貌、身高、学识、性格。”
“如果一样没有他们就会洗脑说，对你好不好，老不老实，这两样是最容易装的，对你好不好可能是一时的，老不老实也可能是假装的，不让你去看这个男的外在的品格，就说明这个男的干脆没有！”
姜白继续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觉得这人真独特，甚至独特到有点耀眼。
“你没有！你很独特！你冷静的像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你二者都不上当！但是我可以说很多女性都会上当，会因为男子示弱，会因为男子救场心动，这就是这个朝代对你的洗脑！”
段景有时候希望姜白也能思维简单些，被自己的一点点好打动，但又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姜白才独特。
“你接着说。”姜白温和的看着他，眼中多了些情愫，心甘情愿给段景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我们再回到你刚刚说的那个问题上，学医，你要知道大多数女子并没有这样耳濡目染的机会，她们甚至连识字的机会都很少，更缺少了这种天赋，别说学医了，就是正常糊口都做不到。”段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是，所以我希望先从教她们学字开始。”
“不太现实，哪怕是在我们军中，依旧有很多人只能写自己的名字而不认识字，你要是教女子认字，我相信在我们军里都会有很多人站出来反对。”段景指出这个问题。
“那如果我是希望这些军属帮他们写家书呢？”姜白逐渐明白起段景的意思，想要让男子同意只能把事情掩盖一下，变得利他起来才能进行下去。
“可以，但是不够。”段景觉得有这个可能，“就像林巧嫂子，那么他的父亲会招婿，哪怕林巧嫂子各方面都优于张铁柱都招。她爹教她上山本领的原因一个是因为需要养家糊口，一个是希望这个本事不会失传，他学会之后还能去教给他的丈夫和她的孩子，一定是男孩子。”
“都是希望有一个能继承香火的男孩。”姜白抹了一把脸。
姜白总算明白为什么有时候跟段景沟通并没有太大的障碍了，与其说段景是男的学识过人，不如说他没有性别，他站的太过中立了，他们有时候的沟通真的畅通无阻。
“是的。”段景给了肯定答复，“你想教这些军嫂学字，我可以帮你达成，但是学医不太容易。”
“可是女子太难了，如果我一个女城主都不做任何改变，提高女子地位的话。”姜白看着段景有点无助。
“我知道很难，就像当我们的军队到达这个座城池的时候，很多家的女子我相信并不好过，因为战争发生了，他们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他们肯定是第一个被放弃的！”
“可是这个事情好像并没有发生？”姜白不肯定，当时平城里虽然有不良事件发生，但是好像并没有卖妻卖女的事。
“这就是为什么你当初会觉得我们军队非常穷和不正规的原因。”段景哪里不清楚姜白一直觉得他们不正规，觉得他们是一个草台班子。
“嗯？”
“我们一驻扎在这里就拿出了很大一笔钱分给了当地百姓重建这座城池，后面得到了足够的金子后，更是还去买了粮食，如果不这么做我相信有很多女子的人生轨迹会出，现非常大的偏差，是那种大家都不乐意见到的偏差。”段琦小声点补充。
他们住进这座城池之后，很多人并不反感，也就在这里，虽然他们当初给银子安抚百姓的原因不是为了这些女子，但是也惠济到了，否则他相信当时会有很多家庭出来卖掉自己的姑娘，到那个时候，这些女子流落在哪是真的不好说。
“可我并没有领到什么钱？”姜白诧异，如果当初一开始就领到那笔钱，肯定会有其他的路走，至少一开始不会选择进赤眉军。
“我可以肯定都给了，只不过说是给的钱多钱少的问题，如果你没有领到的话，只能说明被人冒领了。”段景说。
“肯定是给了，如果像你们这样子家里只有两个小孩的，我们会稍微给的更多一些。”当初段琦还是负责姜白住的那片街区的，对于家里只有小孩的人家有点印象，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姜白他们家。
“所以我们当时的钱被冒领了。”姜白觉得太漕旦了。
“应该是这样的。你们一个是女的一个是小孩，他们肯定想欺负你俩，这是男的的常情。所以如果你想给女人的生计和活路，很可能改变现在的这种现状，他们肯定会剧烈反抗。”段景说。
“所以我想给女的找任何出路都会遭到男的的反对。”姜白思路逐渐明了。
“所以如果你真要做这件事的话，还需要从长计议。”段景知道姜白心地善良，但是也要有可达成的方法，不是她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办女学就办女学，说做女医就做女医的。
姜白垂下眼睫细细思索。
“二哥说的是真的，我相信大多数人听到这个想法，可能一开始的想法都跟我一样。”段琦也跟着劝。
“如果跟生育挂钩呢？”姜白指向纸上的第二点。
“你说说你的想法。”段景说。
“你说的没有错，大家不在乎女子健康，也不在乎女子如何生存，但是如果跟他们的子嗣挂钩，他们也就会乐意了吧？”姜白看向段家两兄弟。
“继续。”
“我首先就教他们如何生孩子，如何提升他们孩子的存活率，只要他们肯派家里的妇女来学习，就能保证他们生儿子，如果生的是女孩我们就反给他二十斤的粮食，你觉得如何？”姜白说。
“我们这不是倒赔钱吗？”段琦不赞同。
“来我们这学习需要交钱。”姜白也不打算免费教这些人了，还不如收钱来的认真。
“可。”段景看向姜白的眼睛。他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生男孩的钱就留在他们这了生女孩的钱就返回去，他们里外里还倒收了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