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下方,与蒋族长老态龙钟却又不失威严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两个人默默对视,没有任何言语交流,整个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最终,沉默被打破的是族长那一抹淡淡的笑容:“赫小子,蒋家以后就交给你来打理了。”
边说着便伸手去捡起散落在旁的匕首,打算用它结束自己的一生,以此赎罪。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蒋安屿却快速伸出手制止了他即将进行的动作。
他冷漠的眼神直视着对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冰冷雕像。
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使是历经沧桑的蒋族长也不禁露出了几分惶恐不安之色:“你……
到底想做什么?”
蒋安屿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冷酷至极的笑容。
“其实,我什么也不想做。”
平淡无奇的话语背后隐藏着难以言喻的决心,“你想以死来承担所有过错,让我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家人朋友们,但是,我不会同意的。”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接着,他补充道:“对于胆敢威胁到我妻儿性命的人,无论他们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不足够的,我会让他们感受到十倍、甚至是百倍于此的痛苦!”
风雪呼啸而过,将天地装扮成一片茫茫苍茫。
原本洁白无瑕的世界,如今却被鲜红血液所玷污,显得格外刺眼。
小院内,沸腾般的热血已经流淌成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尽管如此,依旧无法驱散蒋安屿心头那份挥之不去的恐惧。
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不断哀嚎呻吟的人群,脑海中却始终回放着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几乎就要刺向爱妻脖颈的那个瞬间,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的话……
寒风凛冽,万物皆寂。
唯有那把致命武器曾试图夺走一切美好的场景,成为了永恒烙印在他记忆深处最为深刻的画面。
哪怕再晚一步,他会看到什么?
刚刚在门口逼迫蒋知煦和孩子自尽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尸体。
蒋大夫人见到这一幕,早已经捂着嘴鼻转过头去呕吐起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不已。
蒋二夫人也是一脸不满,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怒与不解,想跟蒋安屿说些什么,但一看到他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乌云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说道:“轩赫,天太晚了,蒋知煦和孩子都受不住,你先带她们回去吧。”
蒋安屿扭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沉重得像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巨石,让蒋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到一阵惶恐。
佩兰在一旁低声说道:“是啊公子,小公子刚喝完药睡下了,这里太冷,对孩子的身体不好,我们还是回如意堂吧。”
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但并没有改变当前的气氛。
蒋安屿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着内室的蒋知煦。
她正坐在床边,怀抱中的孩子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她低着头,眼睛盯着孩子稚嫩的脸庞,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这个无辜的孩子。
蒋安屿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不敢奢望蒋知煦会抬头看他一眼,但心中仍然忍不住涌上一股酸楚和无奈。
他缓缓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把他们的尸体挂在祠堂前。”
“轩赫!”
蒋大夫人听到这句话,立刻惊呼出声:“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家族长辈,你已经对他们大打出手已经违背伦理,怎么还能——”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震惊,完全无法理解蒋安屿的这种行为。
佩兰也不赞同他的做法,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对家族长辈动手这事传出去,就算蒋安屿再受皇帝宠爱,也逃不过几十个板子的惩罚。
可他竟然还想着公然将他们的尸体挂在祠堂门前,这岂不是要让蒋家的列祖列宗死不瞑目?
蒋老夫人被刚才那一幕吓得脸色苍白,此刻听到蒋安屿的话,不由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蒋轩赫,你无视尊长,任性妄为,就不怕皇上责罚么?”
这一刻,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这个嫡长孙的真面目。
原本以为他是温润如玉、待人和善的青年,此刻却如同换了一副面具,变得陌生而可怕。
冷酷,心狠手辣,行事果断。
这几个词似乎都不足以描述他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冷酷无情。
刚才那么多条人命在他面前消失,没有一丝波动影响到他的情绪,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就像是座冰冷坚硬的山峰,静静地矗立在血泊之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所有人都在试图劝阻他停止这场屠杀,连屋里的蒋知煦听到他说出那些令人心寒的话后,也禁不住抬起了头向着他看了一眼。
虽然隔着帘子,但仅仅这一个眼神交汇就让蒋安屿感到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于是,他彻底不再理会周围任何人的话语,转而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从旁边等待着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件毛茸茸的大氅,细心地为脸色苍白的蒋知煦披上,然后又伸出手试图把她怀中正哭闹不已的孩子抱过来。
然而,当蒋知煦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本能地躲开了那双手。
蒋安屿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默默地抬手帮助蒋知煦整理了一下因为惊吓而散乱的鬓发,并且用一种几乎温柔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说道:“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如意堂内依旧温暖如春,一切布置得如同往常一般温馨雅致,以至于今晚所发生的所有事情看起来都只是一场荒诞至极的噩梦。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蒋安屿垂在一侧、鲜血已经逐渐干涸凝固的手臂上时,才猛然意识到那些可怕的场景其实确实发生了。
尤其是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夜色中险些成为终结她生命的武器,幸好蒋安屿及时赶到阻止了一切,但也因此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几乎可以看见骨头裂痕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