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才抬眼望向门口站着的人们。
这些人她都认识,甚至是熟悉的面孔。
曾经口中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们。
尽管依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容,但当蒋知煦还是蒋家千金大小姐的时候,这些人满脸笑容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而现在,他们却一个个怒不可遏,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厌恶和憎恨之情。
他们在憎恨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蒋知煦的心中回荡,她想不明白这些人的敌意从何而来。
自己何时伤害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蒋知煦都未曾有意或无意地伤害过他们。
蒋知煦几乎觉得荒谬到了想笑的地步,这样的指控让她感到既滑稽又无奈。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笑出来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不仅不会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蒋知煦的目光最终停在中间的老夫人身上,她紧紧盯着对方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庞,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直接问道:“您今天是要把我们母子逼死在这里么?”
她的话语中既有不解也有不满,甚至隐隐含着一丝恳求,希望老夫人能改变主意。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那种冷酷的笑容仿佛是在说这世上再没有温情可言,让蒋知煦感到一阵无法抵挡的寒意。
“蒋安屿承认你和那个杂种,”老夫人的语气中充满了厌恶,“但是,我们不能接受。蒋家是从前朝传承至今的世家大族,几代人积累了无上的清名,却要因为你这个祸水而毁于一旦。我现在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名声,为了整个蒋家。”
每一句话听起来都那么冠冕堂皇,实际上却像是锐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向蒋知煦脆弱的心脏,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楚。
旁边的族长也开口了,他的眼神同样冷漠至极,“是的。煦丫头,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蒋家养育了你十几年,给了你一切你所拥有的一切。要是你还明白事理的话,就应该懂得现在该怎么做。今天就带着那个孽障自行了结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们会为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安息。否则随便找个地方将你一扔,以后又有谁会记得你呢?”
那语气中完全没有半点怜悯之意,只有彻骨的冷漠与无情,就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蒋安屿是我们蒋家最有前途的年轻人,按照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明年他就能带领蒋氏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成为人人称颂的人物。为保证蒋家日后百年的荣耀得以延续,你也应该明白,你和那个孩子,实在留不得。”
族长的眼神坚定而冷酷,每句话说出来时都没有一丝犹豫,好像在讲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般轻松自如。
他们说得仿佛非常合情合理,就好像只要蒋知煦和孩子还活着,就会成为一个不可饶恕、十恶不赦的存在。
那些所谓的长辈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以一种近乎苛刻的标准审视着站在他们面前手足无措的蒋知煦。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透露出恨不得她立刻抱着孩子自尽的意思。
此时此刻,蒋知煦只感到背后一片空旷冰冷,这座原本温馨无比的大宅子现在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寒意笼罩着,门前聚集着的人群更是让她感到犹如面对着一把随时准备砍下来的锋利镰刀,威胁着要斩断她所有的希望与生存之路。
但她依然挺直脊背,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冷声问:“就算是我不幸遇上了呢?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
“如果不是我故意勾引蒋安屿,而是他在五年前强迫了我,并且威胁我要留在他身边苟活。即使我一直想离开,但他却拿我父母的性命来威胁,这个孩子也是他强加给我的结果。那么,即使这样……我也得去死吗?”
她的眼中闪烁着倔强和愤怒。
她从未主动招惹过蒋安屿,是五年前他在后花园里对她动手动脚。
从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被彻底改变了。
也是他,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以悯枝星茗相逼,又拿这件事要挟她,让她屈服。
那些日子充满了恐惧和痛苦,仿佛没有尽头。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想要逃离了,想了各种办法,甚至连逃跑路线都计划好了,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一次又一次地被抓回来。
她才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人啊,为什么这些人却反过来指责她呢?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弱者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蒋知煦感到非常困惑,内心充满了无助与愤怒。
她原以为说出实情后,周围人的眼光会有所改变,但他们的态度依旧如故。
蒋老夫人冷冷地说:“就算是轩赫强迫你,如果真的不愿意,当时就应该选择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蒋知煦觉得不可思议,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怒:“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我,难道我就没有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权利吗?”
蒋家宗主冷眼看着她,语气冷漠无情:“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身为女子,你的存在本身就在引诱轩赫,所以你应该受到惩罚。”
他的话语就像一把刀子,割裂了她的心。
那些旁观者中还有些女人,她们也跟着说:“要是真的不乐意,被轩赫强迫的时候就应该为了名誉而死。既然你还活着,那就说明你同意了吧?”
她们的声音尖锐刺耳,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你说你没有勾引他,可住在蒋府不就是一种暗示吗?”
一个妇人冷笑着说道,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这简直是胡言乱语,无稽之谈。
蒋知煦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群饱读诗书、见识广博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们的心是不是已经被权势和利益蒙蔽了?
她的错在哪里呢?
是因为在他侵犯她时没有寻短见吗?
难道她就只能通过死亡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的吗?
还是那三年里被迫留在这里,试图找到逃生的机会算作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