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着心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蒋老爷咬紧牙关,艰难地开口问道:“是蒋知煦主动找你的,还是你——”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蒋知煦在背后主动挑起的,她引诱了蒋安屿,从而导致这段禁忌的感情的发生。
这样的想法虽然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但却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愕与痛苦。
谁知道,蒋安屿猛地抬起头来,用一双仿佛结冰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
他一字一顿地说:“是儿子强迫蒋知煦的。如果父亲觉得有必要对我进行惩罚,那么请尽管动手吧,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跟蒋知煦无关。”
以他对蒋知煦性格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主动去接近这样一个如同兄长般存在的男人的,那种纯真的灵魂根本容不下半点杂念或者诱惑。
即便早就有所预料,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蒋老爷还是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被一股难以置信的情绪所淹没。
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蒋安屿,嘴唇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她是你的妹妹啊!从小到大你们都是最好的玩伴,难道你真的是疯了吗?!”
面对父亲如此严厉且痛心的质问,蒋安屿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波动。
其实早在四年前决定踏上这条路时,他就清楚这一天终将会到来,也预想到了父母会对自己感到多么失望以及愤怒。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最令他挂心的依旧是蒋知煦。
比起其他人的看法,更希望能够永远留住她的心。
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待这件事,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风雨而已。
无比失望地看着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蒋老爷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那个从前乖巧听话、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份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比噩梦还要让人难以承受。
虽然蒋安屿的性格向来冷漠淡然,几乎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甚至对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淡淡的态度,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触动他的心弦。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无欲无求、对一切都漠然置之的人,居然能做出如此极端、令人震惊的事情!
蒋老爷满脸愤怒地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让族里的长辈们知道了,对你和蒋知煦来说都不会有好结果!这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而是会牵扯到整个家族的荣誉和声望!”
其实,在这个大家族里,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头一回发生。
二十几年前,也有一对兄妹因为互相爱慕而导致了悲剧性的收场。
那位男子在当时还是蒋家这一代少有的杰出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尽管这位男子才华横溢,在家族中颇受器重,可是在这件丑闻传到了长老们的耳朵之后,他们毫不留情地将那位女孩绑上了沉重的石头并沉入塘底,同时逼迫男方迅速再娶一名女子以平息外界的议论。
面对这种强加的命运,那名男子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意顺从,但是无奈之下终究敌不过那些固执而强势的长辈们的压力。
最终他被迫完成了这场婚姻,可是不久之后便精神崩溃,然后选择了离家出走,直到今天仍旧杳无音讯。
这个悲伤的故事自古以来就作为家族中一个重要的警告,伴随着每一位蒋家子弟的成长。
蒋安屿和蒋知煦自然也都从小便听说过这段悲惨往事。
正因为了解那段历史所造成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所以过去三年间,蒋安屿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二人之间的感情,不让府中的任何人发现蛛丝马迹。
同样地,蒋知煦也正是因为明白,倘若被别人发现兄妹之间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情感,那么等待她们的将会是比之前更加残酷的下场。
因此,她才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也会步上那位无辜女性的后尘,惨遭不幸。
蒋安屿的脸色沉重:“这件事父亲不用多虑,我已经有了计划,父亲还有别的要说吗?”
他抬眼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如果没了,我得进宫见陛下。”
深夜私自出城,再加上成州那几条人命,这两桩罪名可不小。
即便是蒋安屿,也不得不提前打算好应对措施。
这些事情,他已经考虑了很久。
见蒋老爷沉默无语,蒋安屿直接起身,转身朝门外大步走去。
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透露出他内心的坚决。
到了门口,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蒋老爷,露出一丝幽然的微笑。
“请父亲替我告诉家族中的各位长辈,要是她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姓蒋的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这番话充满了威胁与决心,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蒋老爷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蒋安屿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苍色的衣角融进黑暗里,年轻人从容冷静的身影,一步步向前,从未回头。
那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完全融入了夜晚的黑暗中。
接连三天,蒋安屿都没有回府,悯枝和星茗被他关押了起来,现在照顾蒋知煦的是他原先院子里的心澈和心静。
这两个丫鬟早就知道自家公子干了些糊涂事,心里觉得蒋知煦可怜,但她们也只是仆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得规规矩矩的,不敢表现出来半分异样。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格外沉闷。
“姑娘,该喝药了。”
心静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示意心澈扶起蒋知煦。
她的声音温柔而谨慎,生怕惊扰到虚弱的蒋知煦。
蒋知煦一脸疲倦,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蒋安屿呢?”
她的眼神空洞,语气中满是无力感。
这几日的等待和担忧,让她的精神状态变得越发疲惫。
心静的表情有些尴尬:“公子还在官署那边……”
她试图解释,但是声音中却透着一丝不确定。
“你骗我,”蒋知煦瞪着眼睛戳穿她,“他到底去哪儿了?”
她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充满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