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迎娣没什么文化，在旁人看来离谱的装神弄鬼，在她这里出奇奏效。
“老娘，你去了就去了，放过我们吧！”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拼命求饶。
“你们欠我的公道，要是在人间还不了，就跟着我去阴间还吧。”钟葵暗哑的嗓音甚至带着口音，仿佛真的是被罗咏梅附体了一般。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张迎娣抓住了齐飞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天宝是无心的，他就是和平时一样倒车卸货，谁知道老娘那天会蹲在天宝车的后面，这是个意外！但是视频上说这个情况，就算天宝轧的人是他奶奶，也是要被抓起来的。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独苗，我们这是没办法！”
看着张迎娣松口了，齐飞严肃地说道：“从头说。”
因为恐惧情绪的刺激，张迎娣反而比刚才有力气，斜靠在病床，哭哭啼啼地说道：“本来老娘是在乡下的，去年底天宝的娃出生了，我们要做生意顾不过来。过了年就让老娘跟我们一起来了楠城。平时我们在外面忙，老娘和我儿媳妇就在里屋带孩子。
如果不是那段时间儿媳妇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老娘也不会出事。”
“为什么？”齐飞问。
张迎娣偷瞥了钟葵一眼，看到钟葵正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她，吓得赶忙撤回了眼神，哆哆嗦嗦地回答齐飞的提问：“娃太小离不开身，平时都是待在里屋不出来的。出事那天，娃不在，老娘闲着没事，就跑到了外面的荒地挖野菜。我家天宝每天都在那卸货，哪里想得到那天老娘就在荒地上。”她说着又委屈地擦起了眼泪。
“送了医院后不同意给罗咏梅做手术的理由是什么？”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张迎娣嘀咕着。
“还是需要你告诉我们。”齐飞正脸说道。
“老娘她……”张迎娣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着钟葵，“就是犟，我问了她好几次能不能就说是自己摔的，她闭着眼睛就是不点头。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她就是这样，自私得很……”
“就因为她不肯配合你们包庇盛天宝，你们就打算消极治疗，让她死了？”齐飞只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张迎娣这里却显得如此自然：“老娘已经85岁了，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天宝的日子还长啊，他要是坐了牢，这辈子就毁了！”
“不要回避问题，是不是你们故意消极治疗，导致罗咏梅死亡的？”齐飞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起来。
张迎娣拍着胸脯急切地说：“这都是我的主意，和天宝没关系，老娘是我害死的，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正在这时，钟葵已经走到了床边，看她那神情，齐飞就心知不妙。
可惜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钟葵如复仇女神一般道出了最残酷的事实：“我们想抓盛天宝也抓不了了，他已经死了。”
张迎娣愣了片刻，随后立刻否认：“你骗我的，天宝壮得跟牛一样，我都没事，他怎么会死。”
“我们初步判断是某种气体中毒，你和你丈夫盛大志被抢救回来了，但是盛天宝可能就是因为年轻，新陈代谢旺盛，所以吸入了更多的毒气。”齐飞解释着，已经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张迎娣散乱着头发跪在了床上，开始扯着齐飞的衣服恳求：“求求你了领导，让我看看我儿子，他一定还活着，你告诉我，我家天宝还活着！”
每次面对这种情况，齐飞都有种巨大的无力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张迎娣开始干呕和抽搐，医护赶忙过来急救，把齐飞和钟葵请出了病房。
“这是她应得的，你不准说教我。”一出病房，钟葵就抢话说道。
齐飞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还不知道盛天宝的死和罗咏梅有没有关系。其实如果罗咏梅不死，抢救回来以后，这个情况，到时候会酌情考虑的，未必会坐牢，罗咏梅死了才是问题，太愚昧了。”
“你和一个依赖短视频获取信息的人计较什么？”钟葵冷漠地说道。
“对了，你见过罗咏梅？刚才怎么学得有模有样的。”齐飞忽然想到，不由得好奇。
“珊秋给我看了张迎娣那些控诉黎医生的短视频，她这个八卦精好奇地翻了张迎娣以前的视频，都是一些日常生活，这其中当然会出现她的婆婆罗咏梅。”
“原来如此。”
“张迎娣想不到很正常，你这脑子上次在涵洞进了水了吗？竟然也想不到。”钟葵伸手一点齐飞的太阳穴，嘲笑着。
齐飞却笑眯眯地看着钟葵。
“说你也笑？”钟葵一挑眉。
“很久没听你讽刺我，还真有点想念。”齐飞一咧嘴。
正说着，齐飞的手机响了起来，听到对面的话之后，他眉头一皱：“黄瑞芬是谁？”
手机里漏出来吴珊秋提高了音量的声音：“飞哥你啥记性，黄瑞芬就是盛天宝的老婆啊，不是说他有个老婆还有八个月的儿子。”
“哦哦，对。”齐飞恍然大悟，“黄瑞芬失踪了？”
“是黄瑞芬娘家人报的警，说这两天联系不上黄瑞芬了。”
“黄瑞芬不是回老家了吗？那不应该是他们老家接的警吗？为什么找到我们楠城来了？”
“飞哥，她娘家说黄瑞芬一直在楠城，从来没有回去过。”
“嗯？”齐飞心头一紧，想起盛家出事那天联系了黄瑞芬没联系上，顿时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黄瑞芬的家人在过来楠城的路上，估计还有2个小时到警局了。”吴珊秋在电话那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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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里来了两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看这长相和年纪，应该是父子俩。
“我叫黄学文，这是我儿子黄瑞祥。”年长的那个带着浓重的口音自我介绍着。
那个儿子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但比这个老父亲还要腼腆，对着警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盛家说黄瑞芬一个月前就回了娘家了，你们没见到她吗？”齐飞问。
“阿芬说她一直在楠城啊，就三天前忽然联系不上了，找天宝也不接电话，我们这不着急就来报警了。”黄学文焦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