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阵地上,硝烟还未散尽,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此前,鬼子的飞机如恶鹰盘旋,投下的炸弹将阵地炸得千疮百孔,地面坑洼不平,到处是被炸翻的泥土、破碎的枪支以及残损的沙袋。战士们虽提前挖了不少防炮洞,可在敌人疯狂的轰炸下,仍有许多鲜活的生命消逝,断肢残骸散落各处,令人痛心。
飞机刚一飞走,还没等战士们喘口气,新一轮危机便接踵而至。日军的冲锋号角响起,他们如同潮水般汹涌扑来,一波接着一波,气势汹汹。日军的迫击炮手训练有素,炮弹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朝着我方阵地砸来。只要一团的机枪开始扫射,压制敌人进攻,不出片刻,密集的迫击炮弹便会呼啸而至,在机枪阵地周围炸开,掀起滚滚烟尘,瞬间将一切炸得粉碎,给予毁灭性打击。
在敌人这般猛烈的攻势下,黄四狗带领的一团伤亡不断攀升。战士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阵地的每一寸土地,但活着的人没有丝毫退缩,他们红着眼,紧握着枪,咬牙坚守,准备迎接下一轮进攻,用生命扞卫着阵地与尊严 。
刘黑子的二团阵地上,浓烈的硝烟仿若厚重的乌云,沉沉地压在众人头顶,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日军一个大队气势汹汹,对着这里展开了新一轮疯狂冲锋,嘶吼声、枪炮声交织成一片。
阵地上,重机枪持续喷吐着火舌,枪管在长时间的射击中被烧得通红,仿佛随时都会熔化。一个士兵抱着帆布桶,拼尽全力冲了上来,快速给机枪加水降温。水冷式机枪就是这样,在激烈战斗中需要大量用水,好在这附近水源充足,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机枪手已经换了第四拨人,此刻的这位射手,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决绝与愤怒,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近乎偏执地扣动着扳机,每一次击发都伴随着敌人的惨叫与倒下。
刘黑子望着眼前惨烈的场景,心中满是悲戚与沉重。不断攀升的伤亡数字,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硬汉都有些难以承受。负伤的战士们被一个个抬下阵地,那痛苦的呻吟和坚毅的眼神,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刘黑子转头看向张亮,神色凝重地说:“老张,你在指挥部守着,我去二营那边看看。”张亮一听,伸手一把拽住他,急道:“你是团长,怎么能轻易离开指挥岗位?我去!上次你就偷偷跑了,这次绝对不行!” 说完,张亮迅速戴好帽子,带着两名警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枪林弹雨之中。
刘黑子望着张亮离去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担忧与感动。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指挥部,继续指挥战斗,每一个指令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誓要与阵地共存亡,让侵略者付出惨痛的代价。
战场上,炮声如雷,一波接着一波,愈发震耳欲聋,声声都像是在催促着生命的倒计时。杨峰紧盯着远方硝烟弥漫的战场,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猛地转身,看向李震北,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震北,你赶紧组织人手,带着后勤人员和医疗队先撤,照这形势,今天咱们这防线怕是守不住了。”
李震北一听,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大声反驳道:“不行!绝对不行!哪有参谋长临阵脱逃的道理?要撤也是别人带队,我得去一线阵地,和战士们并肩作战!” 杨峰看着他坚毅的模样,心中一阵动容,沉思片刻后点头道:“也好,那你去黄四狗子的一团,他们正面扛着鬼子主力,压力太大,你去帮衬着点。”
李震北神色一凛,抬手郑重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军装,仿佛在整理着最后的信念与勇气,随后带着几个警卫,大步流星地朝着最危险的前线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纷飞的战火中。
杨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而看向身边的参谋们,语气急促却条理清晰:“张参谋、李参谋,你们马上带着司令部后勤人员,赶紧组织人手,把后勤部门和医疗队撤到三十里外的柳河湾,动作要快!” 两位参谋深知情况危急,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摘下墙上至关重要的作战地图,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各类机要物资,带着后勤人员匆匆跑出指挥部,争分夺秒地去安排撤退事宜,脚步声在空旷的营地中急促回荡,仿佛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倒计时。
中村旅团长望着被打得七零八落、狼狈败退的进攻部队,肺都要气炸了,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恶狠狠地骂道:“八嘎呀路!”他心底虽满是愤怒与不甘,却也不得不暗自承认,对面这支军队着实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短短一天之内,竟接连八次成功打退他精心策划的进攻,顽强抵抗的劲头超乎想象。
中村旅团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后下达命令,让部队暂时休战。这一番进攻下来,日军作为主动出击的一方,伤亡着实不小,已有七百人横尸战场。虽说他料想对面的支那军队伤亡更为惨重,但每损失一名士兵,对他而言都是肉痛的代价。
恰在此时,杨村方向传来战报,听闻已成功收复杨村阵地,他原本阴沉的脸色稍缓,总算有了些许欣慰。可当得知敌军并未仓皇逃窜,而是迅速重新组织起阻击阵地时,中村的眉头又紧紧拧成了个死结,满心的烦躁再度涌起。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西斜,已近傍晚。士兵们鏖战一天,人困马乏,也该吃饭休息了。权衡之下,中村旅团长最终还是下令,暂时停止攻击,待明日再做打算。可他心里清楚,这场战斗远未结束,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还有一场又一场更为激烈残酷的交锋在等着他 。
小汤河阻击阵地,气氛剑拔弩张。日军的炮兵中队尾随而至,妄图故技重施,用炮弹开路,掩护部队冲锋。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对面直属营早有防备,大量防毒面具在手,面对鬼子的惯用伎俩,毫不畏惧。
每当鬼子端着枪,呐喊着发起冲锋,迎接他们的便是直属营狂风骤雨般的猛烈回击。密集的子弹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打得鬼子措手不及,川岛大队损失惨重,士兵们横七竖八地倒在河边,鲜血染红了小汤河的河水。
望着眼前的惨状,小野中队长恼羞成怒,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狠狠地一跺脚,恶狠狠地命令换装炮弹。刹那间,105口径的榴弹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雨点般砸向直属营阵地。
这些威力惊人的炮弹落地后,掀起冲霄的尘土与碎石,爆炸的气浪将士兵们掀飞,阵地瞬间陷入一片火海。直属营的战士们在这强大的火力压制下,伤亡急剧增加,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顽强抵抗,没有一人退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邢团长率领援军火速赶到。他们呐喊着冲进阵地,与直属营并肩作战,士气大振。战士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无畏的勇气,一连打退了鬼子的几次疯狂进攻。
鬼子见久攻不下,伤亡不断攀升,进攻彻底失利,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停止攻击,与我方隔河对峙。
杨峰紧盯着桌上那张已然被摩挲得有些发皱的地图,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就在这时,骑兵营营长吴奎风风火火地大步跨了进来,一见到杨峰,他便扯着大嗓门嚷嚷道:“旅长,您瞧,外面都打得热火朝天,可就咱们骑兵营还在这儿干瞪眼,一点事儿都没有。您说,到底得让我们等到啥时候啊?”
杨峰缓缓抬起头,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看向吴奎。吴奎这一看,心里猛地一紧,着实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旅长这般模样,眼神里满是焦虑,眼球上还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与憔悴。吴奎赶忙说道:“旅长,要不这样,实在没辙的话,咱们就把骑兵营当步兵使吧。战士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不,派我来跟您请战了!”
杨峰没吭声,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对吴奎说道:“你过来。” 吴奎连忙几步跨到桌子旁。杨峰拿起手中的铅笔,在地图上轻轻点着,说道:“你看,这儿是小汤河,这儿是杨村,而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小河沿村。鬼子的川岛大队此刻正在小汤河和我们对峙。我打算让你的骑兵营从下游这个地方迂回过去,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背后,给鬼子狠狠插上一刀。你觉得能不能办到?”
吴奎仔细看了看地图,瞬间来了精神,胸脯拍得震天响,保证道:“旅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虽说绕出去有好几十里地,可这对咱们骑兵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绝对没问题!”
杨峰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行,那就去吧。到时候,我会让杨勇的直属营趁着敌人后方大乱,渡过小汤河,给你们提供支援。咱们两面夹击,这股鬼子必定插翅难逃!”
吴奎兴奋得满脸通红,大声应道:“是!” 随后转身,迈着大步,意气风发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