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息稍定,掌心仍贴附在荒兽岩甲之上,那股微弱却精纯的能量如涓涓细流,持续渗入经脉,仿佛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某种古老烙印。忽然间,脑海中轰然一震,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如闪电般掠过——一片燃烧的星空下,一尊通体铭刻符文的巨影屹立天地之间,低语着无人能懂的咒言。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又似从他血脉深处响起,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震颤,如同千万年积压的叹息在耳畔轰鸣。
“这是……传承印记?”他瞳孔骤缩,心头狂震,指尖不自觉地攥紧岩甲,指甲几乎嵌入石缝。这具身体深处潜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燃烧的星空、符文巨影,还有那仿佛刻在灵魂里的咒言……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并非只是偶然闯入这片废墟的求生者,而是被某种命运牵引至此,成为古老契约的载体。
就在此时,荒兽尸体竟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坚硬如铁的岩甲开始龟裂,裂缝如蛛网般蔓延,每一道缝隙中渗出暗红色的光,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臂。那光芒如滚烫的岩浆,带着灼痛与刺痛瞬间蔓延全身,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经络中穿刺游走,所过之处,血肉与骨骼皆发出细微的哀鸣。他闷哼一声,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本能地想要抽手,却发现掌心如被黏住,仿佛与荒兽残躯融为了一体,无法挣脱分毫。
“不……不是吸收,是共鸣!”他猛然醒悟,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滑落。这具身体,并非简单地吞噬能量,而是与荒兽体内某种原始“荒源”产生了共鸣,进而激活了潜藏于血肉之中的远古契约。传说中,上古大能曾与荒兽立下血誓,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共掌天地之权柄。难道……这具身体的原主,竟是那契约的继承者?又或者,他穿越而来的灵魂,恰好与这具躯壳中的契约烙印产生了共鸣?
他咬牙强忍痛楚,任由那红光顺着经脉游走,直冲识海。刹那间,一幅残缺的地图在脑海中浮现:一座沉于沙海之下的巨城,九座高塔环绕中央祭坛,塔顶皆有光柱冲天,光柱交织处,隐约可见扭曲的空间裂痕,仿佛通往另一片天地。而在祭坛中央,一柄断裂的黑色长枪静静插于石中,枪身缠绕着锁链,锁链末端深入地底,仿佛镇压着某种不可名状之物。枪尖处,一滴凝固的暗红血液泛着妖异的光,仿佛能吞噬视线。
“荒墟之核……”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似梦似幻,带着沙哑的回声,“持契者,若想活命,便去寻它。否则,下一头荒兽,不会给你喘息之机。”那声音如风沙刮过枯骨,令他浑身发寒,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他试图追问更多,但声音骤然消散,只剩识海中的地图如火焰般灼烧,刺痛着他的神经。
红光骤然消散,荒兽尸体彻底崩解为灰烬,随风飘散。他踉跄后退,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双眼中却燃起前所未有的光芒。这废墟世界,果然如他所料——弱者沦为血食,强者则借荒兽之力觉醒契约,踏上通往荒墟核心的路。而这条路,注定布满血腥与诡秘,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渊。
他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望向远方被黄沙吞噬的地平线。夕阳将天边染成血色,沙丘如凝固的浪涛,远处隐约传来低沉的兽吼,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沸腾的能量——那并非单纯的吸收,而是契约共鸣后,荒兽“荒源”与他血脉的融合。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方圆数里内的能量流动,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其他荒兽蛰伏的位置。
“原来如此……这废墟世界,并非死地,而是一场筛选。”他喃喃自语,声音在风沙中飘散,“契约者,既是猎人,也是猎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符文,形如兽爪,却又蕴含星辰之纹。符文每闪烁一次,他便能感到一股原始的力量在血脉中涌动,仿佛远古的巨兽在低吼,渴望着释放。
他攥紧拳头,符文骤然亮起,掌心竟浮现出淡红色的光晕。他尝试凝聚心神,光晕竟化作一道细小的光束,射出数丈远,将一块岩石击得粉碎。他瞳孔微缩,这力量远超他原本的预期——契约之力,竟能如此操控?
“看来,觉醒契约不仅是为了寻路,更是为了生存。”他苦笑一声,目光愈发坚定。这具身体背负的,不仅是秘密,更是诅咒般的责任。若不能解开荒墟之核的谜团,他终将成为这片废墟的养料。
他转身,拖着疲惫却坚定的步伐,朝着地图所示的方向走去。身后,风沙掩去足迹,唯有那道符文,在夕阳下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而此刻,他并未察觉,远处沙丘之后,一双猩红的兽瞳正锁定着他的背影,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下一头荒兽,已悄然逼近。
沙粒在风中如刀,割过他裸露的脖颈,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那具残破的躯体早已超越极限,却仍被意志拖拽着前行。契约的纹路在他皮肤下隐隐搏动,如同沉睡的蛇,时而苏醒,时而蛰伏——它不是装饰,而是烙印在血肉中的枷锁,也是唯一的指引。
突然,脚下的大地微微震颤。
他停下脚步,瞳孔一缩。地图上那枚朱砂点正对应着前方一座塌陷的巨塔,塔身半埋于黄沙,残垣断壁间缠绕着诡异的藤蔓,那些藤蔓如活物般缓缓蠕动,仿佛在呼吸。塔顶,一道裂痕中透出幽蓝的光,微弱却恒定,像是荒墟之核在低语。
“就快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就在此时,身后风声骤变。
那不是风,是撕裂空气的扑击!
他本能地翻滚,一道黑影擦身而过,利爪在沙地上划出三道深沟,沙尘腾起如墙。他踉跄站起,转身,终于看清了那头荒兽的全貌——形似巨狼,却生有三首,每颗头颅都长着猩红的复眼,脊背上裂开数道口子,不断滴落腐蚀性的黑血。它没有皮毛,只有层层叠叠的筋肉外露,像是被剥了皮后仍不肯死去的怪物。
“三瞳蚀心狼……”他咬牙,从怀中摸出一枚残破的玉符,“还真是看得起我。”
玉符上刻着半句古咒:“契启,魂燃。”
他没有犹豫,指尖用力一捏——
“咔!”
玉符碎裂,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涌入经脉,仿佛有火焰在血管中奔涌。他的双眼泛起金红,契约纹路全面亮起,如同烙铁般在皮肤上浮现。力量在回归,但代价是生命在燃烧。每一次启用契约,都是在透支魂魄的本源。
荒兽低吼,三首齐啸,声波震荡,沙地龟裂。
第一击,左首喷出毒雾,腐蚀空气,发出“滋滋”声响;第二击,中首张口,竟吐出一道虚影锁链,直锁他咽喉;第三击,右首猛扑,利爪如镰,撕向他胸口。
他侧身避过毒雾,抬臂格挡锁链,金属般的碰撞声炸响,手臂上的契约纹路竟凝成一层光甲;接着旋身踢出,足尖点地,借力腾空,险险避过利爪。但那爪风仍割破了他的衣袖,血珠飞溅,落地即燃,化作点点赤焰。
“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他喘息着,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可正因如此,才更要走到最后。”
他猛然抬手,将碎裂的玉符残片按入胸口契约核心的位置。刹那间,金光炸裂,如同旭日破云。他的身影在强光中模糊,仿佛与某种古老的存在重叠——那一瞬,他不再是逃亡者,而是执契者,是荒墟曾畏惧的“引路之影”。
荒兽发出一声罕见的呜咽,竟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但就在这对峙的刹那,塔顶的幽蓝光芒突然剧烈闪烁,仿佛回应着契约的觉醒。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这世界:
“……契约者,你终于来了。但你可知,觉醒的代价,是成为下一个祭品?”
他目光一凝,望着那座残塔,轻声回应:“若不觉醒,连成为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未落,他已踏步冲向巨塔,身后,荒兽怒吼再起,沙丘震动,仿佛整个荒墟都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