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衾把手帕丢到女孩腿上。
“你哭什么？”
女孩儿攥紧手帕抬头，通红的眼睛看着苏衾，有些小心翼翼。
“红裳姐，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苏衾靠在她的椅背上，纤长的胳膊搭在对方肩头。
“姐姐问你话呢，哭什么？”
迷人的馨香将小玉兰包裹，一时忘了哭泣。
她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婉姐说，今晚让我去陪陈老板，我听说陈老板会打人，我不想去。”
婉姐是百乐门的领班，其实就是个妈妈桑。
小玉兰年纪小，之前一直都是给她们伴舞，看来婉姐是想让她今晚开苞了。
小姑娘的第一次，竟也不给找个好点的人。
“你若是不想，便找找其他姐姐想想办法，光在这儿哭有什么用。”
小玉兰瘪着嘴，有些委屈。
“其他姐姐也不喜欢陈老板，又不敢得罪他，我不过就是百乐门的边角料，无所谓的，只是...只是有点难过，哭一会儿就好了。”
苏衾不喜欢别人妄自菲薄。
“你怎么会是边角料呢，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哦。”
小玉兰皱着鼻子：“我阿娘说的，自小我就不得阿爹阿娘的喜欢，为了让弟弟读书，他们将我卖给了婉姐，红裳姐这样的才是主角，我就是边角料。”
苏衾不想跟她纠结这个问题：“好吧，就算你认为自己是边角料，那也是西点房奶油小蛋糕的边角料，香香甜甜又软软。”
“红裳姐~”小玉兰娇嗔。
奶油蛋糕她吃过，是两月前红裳姐请她们所有小姐妹吃的，确实又香又甜又软。
苏衾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好了，快去洗个脸吧，跟个小花猫似的，今晚我要上台，你去给我伴舞，婉姐问起来就说我说的，让她来找我。”
小玉兰惊喜抬，眼底满是希冀：“真的吗？”
“真的，快去吧。”
小姑娘开心地跑去洗脸。
二人都知道，就算逃过了今晚，以后还是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可是谁管呢，当下是开心的就好了呀。
没过多久，有人来催。
“红裳小姐，到你登台了，客人们都等着呢。”
“嗯。”
苏衾应了一声，拿起一顶精致的黑色帽子戴上。
连帽的黑纱薄薄一片，覆在她的上半张脸上，露出精巧的鼻梁和大红的唇。
她是当之无愧的百乐门台柱。
其他人不敢对她有想法，却依旧想听她唱歌，看她跳舞。
偶尔女神也会降临到舞池中间，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共舞一曲。
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儿，光是看着也赏心悦目。
苏衾脚踩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上舞台，笔直的长腿从旗袍的开叉处露出来，引发一阵惊叹。
舞台上，五彩的灯光如梦似幻，从各个角度汇聚在中央。
灯光似璀璨的星芒，在朦胧的烟雾中交织，为舞台蒙上一层神秘又迷人的薄纱。
苏衾款步上台，身姿婀娜，宛如摇曳在夜色中的野玫瑰。
她在麦克风架后站定，台下瞬间安静。
无数双眼睛里闪着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伴奏响起，苏衾红唇轻启，如顶级红酒般醇厚的嗓音在舞厅响起。
原主唱歌时的发声位置和平时说话不一样，是如今最流行的唱腔。
苏衾的身体随着歌声摇摆，对舞台下的观众而言，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
一曲唱毕，她随着音乐的尾声向台下送了一个飞吻。
现场一片寂静。
随后，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红裳小姐！”
“再来一曲，红裳小姐！”
人群中有人激动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他们似乎还陶醉在刚才的表演中，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满足与兴奋。
“淮年，那不是你父亲的情人吗，怎么还让她在外头抛头露面。”
舞池旁边的卡座上，两个年龄相当的年轻男人对立而坐。
其中一个梳着大背头，戴着眼镜的男子身体前倾，跟对面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说话。
陆淮年的眼睛像是粘在舞台上一般，久久没有移开，眼底神色莫测。
宋玉安以为他生气了，刚想安抚，便听他开口。
“我父亲的事，我不管。”
宋玉安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水：“你们到底是亲父子，有什么说不开的，你这次回国不跟你父亲说吗？也不回去看看他？”
陆淮年：“我在北平还有事，等这次去北平回来再说。”
宋玉安挑眉：“那你也不去看看我妹妹？”
陆淮年的目光随着台上人移动到了舞池中。
对方似乎在挑选今晚的舞伴。
他像是着了魔般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走向舞池中间。
临走前跟宋玉安撂下一句：“宋小姐不会想见我，她一直不同意包办婚姻。”
“可你们有婚约在啊，淮年，你去哪儿，等等我。”
宋玉安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两人坐着还看不出身高差。
陆淮年一站起来足足比对方高出半个头，身高直逼一米九。
笔直精瘦的长腿裹在西裤中，三两步就走到了舞台中央。
苏衾今晚为小玉兰解了围，婉姐要求她去舞池中挑个人跳支舞。
她其实是可以拒绝的，只是她想体验一下。
这个世界的一切于她都很新奇，想全都体验一遍。
目光在舞池中扫了一圈，几乎每个男人的脸上都带着期盼，包括那些带着舞伴的。
苏衾有些失望，年纪大的她不想要，年纪轻的都油头粉面。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副挺拔如松，宽肩窄腰的身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对方个子极高，苏衾要微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样貌。
这人双眸深邃似寒星，幽暗中有锐利的光芒闪烁，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线条坚毅。
此刻微微抿着，更添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个看起来不错。
苏衾缓步迎上去，涂着鲜红甲油的手微微抬起。
“要共舞一曲吗？”
陆淮年伸出宽大的手掌，将那只细白小手纳在掌心，另一只手虚扶着对方的腰。
手掌下温热的腰身真的很细，他一只手就能掐住一半。
陆淮年在国外待了五年，从没有一次跳舞如此紧张。
他都怕手心出汗，唐突了眼前的佳人。
宋玉安趴在舞池边缘，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按老思想来说，这红裳小姐都算是淮安的小娘了。
自己刚才也明明提醒过他，怎么转眼间就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