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火在沙丘间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寒盯着掌心的沙砾化纹路，那些本该愈合的伤口，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凯拉递来浸过药草的纱布，指尖划过他手背时，温度比平时低了三度 —— 自从虚空行者一战后，她总是无意识地用灵气探测他的身体。
“别想太多。” 凯拉的声音混着风沙，“复制体不过是实验室的残次品，真正的星龙之力在你体内。”
艾达抱着十字架缩在睡袋里，眼罩下透出微光：“林大哥的血能净化时间核心，这是妈妈笔记里说过的‘星之锚’。” 她忽然指向东方，“但生命之泉的方向，灵气波动越来越弱了。”
三天后的正午，沙海尽头浮现出由金属板拼接的城邦。
高达十米的铁门刻着复杂的风纹，门楣上悬着三个水晶瓶，分别装着沙尘暴、铁砂和毒雾，正是外星灵气具现化的形态。守卫看见艾达的十字架，眼神瞬间软化：“远方的旅人，可曾见过能操控天气的圣者？”
城邦中央的祭坛上，三个披着白袍的身影正在祈祷。
左边的灰发男子掌心悬浮着细小的沙尘暴，每粒沙都映着蓝天白云；中间的棕发女子握着铁砂，金属颗粒在她指尖聚成农具；右边的金发少年托着毒雾，雾气却始终停留在琉璃瓶内，没有溢出分毫。
“他们是守护砂城的圣者。” 镇长是位缺了半只耳朵的老人，袖口绣着与水晶瓶相同的纹路，“三年前沙暴吞没绿洲时，是三位圣者用灵气筑墙，救了全城人。”
凯拉的灵气丝线突然绷直，她嗅到了熟悉的污染气息 —— 灰发男子的后颈有片沙鳞，棕发女子的指甲缝里藏着铁锈，金发少年的瞳孔深处，游动着毒雾特有的幽蓝。
“他们是变异体。” 林寒低声道，龙刃在袖中凝成光针，“沙尘暴、铁砂、毒雾，对应三种不同的污染核心。”
凯拉按住他的手腕：“但他们在保护人类，用污染能力创造绿洲。” 她的目光落在祭坛下的农田，铁砂化作的犁铧正在翻土，毒雾竟被用来杀死害虫，“也许不是所有变异体都该被净化。”
镇长忽然转向他们：“三位圣者察觉到外来灵气，想见见远方的客人。”
祭坛顶部的观星台，灰发男子的掌心托着枯竭的河床模型：“听说你们来自能净化污染的队伍，敢不敢和我们赌一场？” 他指向窗外的黄沙漫天，“谁能让砂城降下甘霖，谁就是真正的守护者。”
林寒看见模型底部刻着外星符文，与虚空行者的时间核心同源：“你们用污染灵气操控天气，本质是抽取地下水。”
“那又如何？” 棕发女子甩动铁砂，在地面砸出深坑，“没有我们，全城人早被沙暴埋了。” 她的语气突然柔和，“小丫头，你母亲是不是在实验室做过净化实验？她的配方，我们还留着半瓶呢。”
艾达的十字架突然发烫，银饰上的玫瑰纹路与祭坛地砖的符文共鸣。
凯拉握住她发抖的手，替她开口：“赌什么？”
金发少年露出尖牙：“输的人，把圣物留下，永远当砂城的奴隶。”
灰发男子站在祭坛中央，沙尘暴在他头顶聚成漏斗云。他闭目吟诵，水晶瓶中的沙粒开始凝结，渐渐透出水珠的光泽 —— 那是用污染灵气强行压缩空气中的水汽。
“他在透支地下水脉。” 林寒悄悄将琉璃珠的金光注入地底，“凯拉，用极寒灵气冻住云层，艾达，把十字架插入水源点。”
艾达点头，银饰在沙地上划出十字，光之藤蔓顺着地下水脉生长。凯拉的灵气丝线化作冰箭，射中漏斗云的核心。
异变突生 —— 灰发男子的袖口滑出半截注射器，里面是黑色的污染虫浆。他给自己注射的瞬间，沙尘暴突然暴涨十倍，沙粒化作刀刃劈向三人。
“果然作弊！” 林寒的龙刃劈开沙刃，盾击震碎他手中的水晶瓶，“你根本不是操控天气，是用污染药剂强行凝聚水汽！”
灰发男子的脸开始沙化，露出底下的鳞甲：“圣物净化者又怎样？没有我们，这些人类早就死了！”
但当雨水真正落下时，全城人却在欢呼 —— 他们分不清雨水来自污染还是净化，只看见干涸的河床开始积水。
祭坛的铁架上，摆着十二具污染兽的骸骨。
棕发女子抚摸着铁砂凝成的手术刀：“敢不敢比谁能找出污染核心？” 她指向最左边的骸骨，铁砂渗入头骨，取出一枚跳动的齿轮核心，“看，这就是你们要净化的东西。”
凯拉的灵气丝线扫过骸骨，突然皱眉：“这些核心都被篡改过，齿轮上刻着人类的咒文。”
林寒的光针探入另一具骸骨，发现核心里缠着人类的头发：“他们在污染核心里植入人类意识，用共生体技术控制变异体。”
棕发女子的笑容凝固，铁砂突然化作锁链缠住他的手腕：“看来你发现了秘密。” 她的指甲变长如刀，划开自己的胸口，露出里面由铁砂组成的心脏，“我们早就是半人半怪，可这些愚民需要圣者，需要怪物来保护他们！”
艾达的十字架光芒突然笼罩祭坛，那些被篡改的核心纷纷崩解，露出底下被囚禁的人类灵魂。全城人这才看见，所谓的圣者，不过是用污染核心续命的可怜虫。
广场中央的青铜巨釜沸腾着，里面是能融化钢铁的高温熔浆。
金发少年站在釜边，毒雾在他指尖聚成面具：“最后一场，谁敢跳进熔池，活着爬出来？” 他望向凯拉，“听说你会极寒灵气，要不要试试把熔浆冻成冰块？”
林寒注意到巨釜底部刻着外星传送阵，熔浆里漂浮着虚空行者的同类碎片：“这不是普通熔浆，是外星灵气的具现化。” 他扯下衬衫，露出星龙纹身，“我来。”
凯拉抓住他的胳膊：“你刚被时间核心反噬，身体还在沙砾化！”
“只有星龙血脉能免疫外星灵气。” 林寒跳进熔浆的瞬间，纹身发出太阳般的光芒，熔浆里的碎片纷纷崩解，“看好了，他们根本不是圣者 ——”
金发少年突然跪地，毒雾面具下露出真正的脸：羊首人身，角上缠着人类的头发。巨釜底部的传送阵亮起，浮现出镇长的身影，他手中握着控制核心的遥控器：“杀了他，我们就能夺取星龙血脉！”
当林寒从熔浆中站起时，全身覆盖着金色光膜。
金发少年的毒雾面具碎裂，露出底下被污染侵蚀的人类身躯，他的脚踝戴着枷锁，上面刻着与镇长袖口相同的符文 —— 原来三位 “圣者”，不过是被人类豢养的变异体奴隶。
“你们……” 凯拉的声音发抖，“用污染核心控制他们，假装被保护，其实是在抽取他们的灵气？”
镇长扔掉伪装的拐杖，露出机械义肢，上面嵌着半块黑晶：“不然你以为，普通人怎么能在废土生存？怪物的血，比任何圣物都好用。”
全城人突然掏出武器，刀刃上泛着污染的幽光 —— 他们早就在饮用变异体的血，用污染灵气强化自身，所谓的圣者崇拜，不过是掩盖奴役的谎言。
灰发男子跪在地上，沙化的手掌抓住艾达的衣角：“对不起，我们…… 我们骗了所有人……” 他的胸口裂开，掉出个沾满血迹的日记本，上面写着：“第 107 次求镇长给妹妹治病，他说需要我的沙尘暴核心。”
林寒看着那些举着武器的居民，突然想起虚空行者的话：“人类的贪婪，比污染更可怕。” 他的龙刃在掌心凝聚，却看见凯拉挡在他身前，灵气丝线指向镇长：“先救圣者们的核心！”
镇长按下遥控器的瞬间，青铜巨釜发出刺耳的轰鸣。
十二具污染兽骸骨突然复活，关节处伸出锁链，缠住三位圣者的脖子。金发少年的羊角被扯断，血珠溅在艾达的十字架上，竟化作黑色烟雾 —— 他早已没有完整的核心，全靠人类的药剂续命。
“杀了他们！” 镇长的义眼发出红光，“夺取星龙血脉和净化圣物，我们就能成为新的圣者！”
居民们眼中泛起狂热，刀刃上的污染灵气与巨釜的外星碎片共鸣，形成笼罩全城的毒雾。
林寒的盾击第一次砸向人类：“凯拉，带艾达净化核心！这些人…… 已经被污染侵蚀了心智！”
凯拉点头，灵气丝线切开圣者们的枷锁：“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她看着灰发男子逐渐沙化的脸，突然发现他后颈的沙鳞下，纹着与自己相同的绿洲镇编号。
当最后一具骸骨崩解时，镇长的义肢被龙刃斩断，黑晶碎片掉在地上，映出他扭曲的脸：“你们以为杀了我们，废土就会变好？没有怪物当奴隶，人类根本活不下去！”
艾达跪在三位圣者身边，十字架的金光笼罩他们破碎的核心。灰发男子临终前塞给她半张照片，上面是三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在实验室里笑着比耶 —— 那时他们还没被污染，眼中只有对未来的期待。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毒雾时，砂城的居民们跪在地上，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污染纹路逐渐消退。他们眼中的狂热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愧疚。
凯拉捡起镇长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女儿说圣者的沙子会发光，可我知道，那是污染在流血。但如果不这么做，明天的沙暴就会吞没她的病床。”
“他们不是纯粹的恶人。” 凯拉将日记本递给林寒，“只是在末日里，选择了最扭曲的生存方式。”
林寒望着祭坛上的水晶瓶，里面的沙尘暴、铁砂、毒雾正在消散，露出底下三张泛黄的照片 —— 三位圣者年轻时的模样，身后是绿意盎然的故乡。
艾达将十字架插入祭坛，银饰发出的金光中，竟浮现出三位圣者的灵魂，他们笑着挥手，渐渐融入晨光。镇长跪在地上，亲吻艾达的脚尖：“请告诉外面的人，砂城不需要圣者，只需要能一起活下去的希望。”
离开砂城时，凯拉忽然握住林寒的手，将那半张实验室照片塞进他掌心：“你看，他们曾经也是普通人，和我们一样。” 她的指尖划过照片上年轻人的笑脸，“也许我们该学会区分，哪些是被污染困住的灵魂，哪些是主动拥抱黑暗的恶徒。”
林寒看着掌心的沙砾化纹路，忽然发现那些结晶边缘，竟长出了细小的绿芽 —— 那是艾达的净化之力在起效。
远处的地平线，青色云气再次浓郁起来，这次，云气中竟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金光，像有人在云端撒下了希望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