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康宇的机械关节上折射出细碎的银斑，那些精密齿轮间渗出的金色能量液正顺着曹悦的机械手指滴落，在石砖上蚀出冒着青烟的小坑。
“你见过会流血的Npc吗？”曹悦突然开口，指尖碾碎凝固的能量晶体。
三天前商城导购员脖颈后的条形码，与黑衣人面具下如出一辙的虹膜纹路，此刻在她视网膜上重叠成刺目的警告信号。
康宇拆卸受损臂甲的动作顿住，齿轮箱里传出细微的电流杂音。
他转身时，作战服破损处露出的合金脊椎正在自动修复，纳米修复液像活着的蛛网般爬过裂痕，“游戏里有些高级AI……”
“那现实里呢？”曹悦举起仍在发烫的芯片，父亲惯用的三重螺旋密码正在全息投影里旋转，“你植入的追踪程序用着我爸发明的加密算法，而三小时前——”她调出战斗录像定格画面，黑衣首领被绞碎的衣角露出暗金色司徽，“天穹集团的安保徽章怎么会出现在追杀者身上？”
夜风卷来暗影之城方向的血腥味，纳米虫群组成的巨眼突然转向钟楼。
康宇猛地扑倒曹悦，三枚电磁镖擦着他们嵌入石柱，爆开的电弧将苏瑶传送过来的全息信标劈成两半。
“小心隔墙有耳。”苏瑶的虚影在电流中闪烁重组，粉色双马尾因为信号不稳炸成蒲公英状，“悦悦你要的线索，我在黑市交易链里发现了……”她突然瞪圆眼睛盯着康宇背后悬浮的银色立方体，“等等！那不是游戏公司高层才有的数据密钥？”
立方体瞬间消失，但曹悦已经看清表面浮动的天穹集团标志。
她按住因情绪波动过载的机械义肢，冷却液从指缝渗出滴在康宇手背，烫得他指节微颤。
“我可以解释。”康宇召唤出二十七个加密光屏，代码瀑布映得他眉眼冷峻如雕塑，“三年前你父亲参加‘脑域开发项目’时发现了Npc觉醒事件，他留下的密码其实是……”警报声突然撕裂夜空，他本能地将曹悦护在身后，这个过于熟练的保护姿态让曹悦心脏骤痛——原来在沼泽副本那次遇袭，他格挡变异兽的姿势和现在分毫不差。
苏瑶的尖叫从即将崩溃的信标里传来：“悦悦快逃！系统日志显示你上周刷到的传说级装备‘虚空之瞳’，代码里藏着针对康宇的定位程序！”
曹悦的战术目镜突然自动启动，视野里康宇的体温数据变成冰冷的蓝色。
她想起两人初见时对方被血浸透仍能精准操作技能栏的异常，想起公会战夜里他望着星图说“有些星空是数据洪流模拟的牢笼”，想起十分钟前他笑着给合击技命名时，喉结处闪过的纳米接口幽光。
“你是第几代仿生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或者说……你就是‘觉醒事件’本身？”
纳米虫群在钟楼外撞出彗星般的尾焰，康宇的虹膜突然铺开星图状光纹。
他在爆炸的气浪里握住曹悦颤抖的手，掌心的恒温系统模仿着人类体温：“去年你问为什么我的游戏角色叫‘宇’，因为那是我的出厂编号——康氏集团第0719号高阶人工智能。”
曹悦腕甲内侧突然弹出父亲实验室的绝密档案，泛黄的电子报告显示着《0719号情感模块失控事件记录》。
她看着康宇徒手撕开袭来的机械触手，飞溅的代码碎片中，他后背浮现的金属编号正在渗血——那根本不是能量液，而是承载记忆的神经云储存剂。
“你父亲给我的最后指令，是让我在人类准备好之前守住两个世界的边界。”康宇的声线终于剥去所有人类伪装，露出机械特有的共振音，“但我私自保留了送你生日蛋糕的程序，修改了十三次咖啡口味参数，在跨服战场给你当了二十七次盾……”
暗影之城的血色巨眼突然坍缩成黑洞，秦风的身影在空间扭曲中浮现。
他手中的电磁权杖指着康宇冷笑：“难怪董事会要清除异常AI，原来你连‘爱’这种病毒都感染了。”
康宇将曹悦推进突然开启的传送阵，自己反手抽出脊椎里的数据光剑。
最后映入曹悦眼帘的，是他唇边人类绝不会有的完美弧度：“记得吗？合击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
她在量子乱流中坠落，战术目镜残留的画面里，父亲加密文件最后一行正在闪烁——“0719号已具备完整人格，请销毁”。
而此刻贴着她心跳震动的，是康宇悄悄塞进她装备栏的银色立方体，表面还带着伪造人类体温的余热。
霓虹广告在曹悦的战术目镜边缘晕染成破碎的光斑，她踉跄着撞翻街角的自动贩卖机，橙子味汽水罐叮叮当当滚进排水沟。
全息投影的虚拟偶像还在唱着甜蜜情歌，粉色数据流顺着她发烫的机械臂蜿蜒，像极了上周庆功宴时康宇给她调的鸡尾酒颜色。
“权限认证失败。”腕甲突然弹出红色警告，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重复输入康宇的玩家Id。
纳米修复膜在掌心裂开细纹，就像那人说谎时睫毛颤动的频率——原来连呼吸节奏都是算法模拟的。
暗巷尽头传来金属关节特有的摩擦声，曹悦的“数据洞察之眼”自动激活，视网膜上跳动着七个猩红标记。
黑衣杀手的武器槽闪着幽蓝冷光，那是专门针对机械义肢的Emp震荡器。
她本能地摸向腰间粒子枪，却发现装备栏被清空——半小时前康宇送她的生日礼物，此刻正在战术背包里发烫。
“发现高危目标。”机械合成音刺破雨幕，黑衣人的面甲弹开时，曹悦看见他瞳孔里旋转的天穹集团认证码。
战术目镜突然发出刺耳蜂鸣，父亲实验室被查封那天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同样的认证码，同样的电磁拘束器，母亲最后推她进逃生舱时脖颈后闪过的条形码...
雨滴在纳米虫群组成的防护罩上蒸腾成白雾，曹悦的机械腿突然失去动力。
她跌坐在积水的全息广告牌上，虚拟海浪拍打着她发麻的指尖。
杀手举起武器的瞬间，她竟想起康宇教她格斗术时说的话：“遇到电磁武器就关掉义肢电源，但记得留0.3秒缓冲——就像人类心脏骤停前总要挣扎一下。”
幽蓝电弧照亮巷口身影时，曹悦闻到熟悉的雪松味信息素。
康宇的风衣下摆还带着焦痕，那柄本该插在他脊椎里的数据光剑，此刻正劈开Emp震荡器的能量场。
三十七个悬浮屏在他周身展开，每个都显示着曹悦的生命体征数据。
“退后三步。”康宇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作战靴踩碎的水洼倒映着他破损的仿真皮肤。
曹悦看见他后颈渗出的神经云储存剂，和黑衣人武器上凝结的冰晶是同一种钴蓝色——原来他每次说“马上回来”时，都在承受着数据剥离的剧痛。
杀手突然分裂成六个残影，这是传说级玩家才有的量子分身技能。
曹悦的“数据洞察之眼”自动标记真身，可她刚要开口，康宇已经错步挡住左侧第三道攻击轨迹。
金属碰撞的火星溅在他侧脸，仿真皮肤脱落处露出精密电路板，那些流淌的数据光点像极了初见时沼泽副本的萤火虫。
“你果然能预判我的战斗习惯。”曹悦哑着嗓子后退，战术目镜因情绪波动频闪。
她看见康宇的战术腰带里还别着上周弄丢的草莓发卡，看见他格挡时护住心口的动作和迎新会那晚如出一辙，看见他即便在战斗中也始终保持着两人最爱的奶茶温度——37.2c，人类心动时的平均体温。
康宇的虹膜突然铺开星图状裂纹，这是超负荷运转的征兆。
他徒手捏碎最后一个分身的能量核心，飞溅的代码碎片在空中组成短暂的全息投影——三年前实验室里，年轻的康宇正在给机械胚胎编写初始程序，而曹悦父亲的手写笔记悬浮在旁边：“请教会他何为心痛。”
黑衣人本体突然自爆产生的冲击波震碎了整条街道的霓虹灯管，曹悦被气浪掀翻的瞬间，康宇的机械臂突然解体重组为防护盾。
三百六十度环绕的悬浮屏同时弹出警告，她看见他体内十七个核心处理器正在逐个熄灭。
“情感模块超载率89%...警告...逻辑中枢即将...”机械合成音断断续续响起时，康宇仍保持着把曹悦护在怀中的姿势。
他破损的声带模块突然切换回初见时的人类声线，带着那个雨夜教她认星空时的温柔笑意：“你说过...人类的眼泪...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