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吗?那我……等你们?”
“那就劳烦娘子了。”
乐师走之前,冲女掌柜抱歉地笑了笑。
女掌柜对他勉强回了个笑脸。
不过,等两人完全离开之后,那女掌柜忍不住嘀咕道:
“这两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深夜出去散步,还要带着自己的乐器吗?”
女掌柜的注意力放在乐师背上的匣子上,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通。
她口中嘟囔着,走上前去,掩上了门。
……
“喂,你们不打算跟上去看一看吗?”
房中的三人显然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茶神冷不丁提出这个建议,魏枳和林憬瞬间皱起眉头,心里也多少有点儿犹豫。
“事不宜迟,我去看看吧。”
魏枳说出这话,又有些后悔,他不太敢离开林憬,因为他每次离开林憬,都会出现意外。
茶神看他们两个都很不知所措,索性说道:“要不咱们三个一起去,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听话。”
见茶神言之凿凿,魏枳和林憬也有些心动。
不过,出于警惕,魏枳给茶神掐了个静音诀,三人才鬼鬼祟祟通过窗户,跳出客栈。
屋外已经是深夜,今夜月光皎洁,把脚底的石板路照得亮晶晶的,像是撒下大片星星。
他们紧追在那二人身后,一路前行,直到走到一个拱形桥附近。
林憬看见那个眼熟的拱形桥,就立刻认了出来,通过这个拱形桥,可以抵达花楹大会的主会场。
“前面就是花楹大会的主会场……”
他们眼看着两人一起走过拱形桥,然后又走进花团锦簇的花团大殿,花团大殿虽是每年临时搭建的,但它的穹顶之上,却布满了美丽夺目的绢花。
夜风习习,吹着这千百朵绢花窸窸窣窣地响着,轻轻一嗅,可以捕捉到空气中缕缕袭来的花香,这应该是由于浦风城的工人曾在绢花上喷洒香水导致的。
这里明天就要举办花楹大会,按理,应该有人彻夜值守才对。
可是,由于出现了祸事预兆,今夜,这里空无一人,为了避免失火,这里连烛火都没点燃。
偌大的花团大殿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清冷,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种幽蓝阴暗的氛围中。
那个乐师背负乐器,跟着游侠缓缓走进大殿。
等到了大厅的中央,茶神捏了一个幻身法,把三人变成三只蝴蝶,他们一起悄悄落在殿中的绢花上,躲在花蕊之中,悄咪咪地注视着殿中的一切。
他们听见那个乐师先说道:“这位兄台,你之前写信给我,说要我前来浦风城为你演奏一曲……可是,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奇怪啊。”
那游侠听见这话之后,在面罩下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先生此话差矣,我只是想带你来一个安静的地方而已。”
“安静?”
那乐师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质疑:“这个地方可不仅仅是安静吧?”
甚至有些人迹罕至了。
“先生不必问这么多问题,你只管坐下来奏乐即可。”
“奏乐?”那乐师脸上的迟疑越发明显,他重复了一遍,“让我对着这空地奏乐?”
那游侠颔首,重审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那乐师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听话照做。
他席地而坐,又解下了自己背后的乐器,当乐器完全被取出时,林憬魏枳惊愕地发现,这果然是一把秀气的琵琶。
“他……他是琵琶手?怎么会……这么巧合?”
两人来不及多想,那乐师已经拨弦转轴,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弹奏一曲悠扬的乐章。
林憬仔细听了听这个乐曲,发现这是最简单的静心曲。
这静心曲在梁秋国有很多人会弹,甚至有些刚开始学习琵琶的小孩会把这首曲子当做入门的练习曲。
林憬很难想象,居然能有乐师可以将这首曲子弹奏地如此动听,令追来看戏的三人在如此紧张地情况下,仍能感到心旷神怡,宁静安然。
这首曲子并不是很长,而在弹奏的过程中,林憬注意到,那个游侠正慢慢摘下自己的面罩,随着他头上的斗笠被缓缓摘下,林憬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脸上居然带有一个特别精致的叆叇!
而这人的面孔,更是他曾见过的一张面孔!
“是玄都?”
魏枳惊讶之下,几乎是立刻就说出了他的名字。
但是,幸亏他们都是蝴蝶状态,发不出什么声音,玄都因此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在乐曲演奏的全过程中,他们发现玄都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距离乐师正西方的一个巨型花环,仿佛那后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玄都是昊玄的亲信,他这次来到浦风城一定是为了替昊玄找治疗心病的乐师。”
“那个昊玄不可能不来,他肯定藏在那个巨型花环的后面。”
众人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立刻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发出太大的动静而被昊玄发现。
另一边,殿中的局势变幻莫测。
在乐师即将奏完这场乐曲之际,那个玄都忽然伸出手,手上凝聚起一股巨大的力量。
他以往和善文弱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丝杀意,一曲终了,他主子的心病也会得到好转,那么眼前的这个乐师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玄都悄悄逼近那个乐师,手中的力量笼罩着这名无辜的乐师,只要他稍稍用力,对方就会立刻死在他的手下。
乐曲渐渐弹奏到最后几个音调,玄都的杀意已经临头。
千钧一发之际!
魏枳暗暗攥紧拳头,打算出手相救。
可是,就在这一刻,那乐师忽然倒转琵琶,手指翻飞,竟是弹奏起一段极其刺耳的音乐。
这段音乐不同于之前那个静心曲,相反,每一个听见这音乐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头晕目眩,就连玄都自己也在顷刻之间面露惊诧之色,意识到眼前这人竟已察觉了自己的意图!
他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那个乐师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弹奏乐曲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诡异的声音对他们的冲击也越来越大。
玄都几乎有些受不了了,他大声喊道:“停!停下!不要弹了!不要再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