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看着陈秀芝那张憔悴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他上次见到这位老嫂子的时候，老嫂子的内容还挺平和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这副模样，怕是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王东！你个天杀的！”
陈秀芝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揪住王东的衣领，鼻涕眼泪一把下来，惹得王东连连躲避：
“你把我家福成拐到哪儿去了？整整两天不见人影！我就知道你们外地人不安好心，就欺负我们家福成老实，对不对？”
王东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连忙扶住一旁的门：
“嫂子你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你扯着我衣服干什么？哎呀，我的妈……”
“说说说，说什么说！”
陈秀芝的唾沫星子喷了王东一脸：
“他都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他啥时候两天没有回家过？我家福成以前多老实一个人，自从跟你混在一起，整天不着家！你看看，你看看！”
得。
听到这话，王东就逐渐回过味儿来了。
之前的时候他还纳闷为什么王福成分明养不起五个孩子，但是还生了这么多。
现在看明白了。
合着只是陈秀芝的问题啊。
虽然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是陈秀芝这如狼似虎的劲头，却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大得多，光是这份力气就不是王东一个人能够抵挡的！
王东这几天在山上也吃了不少的肉，长了不少的肉，可是在陈秀芝的手里却仍就像一个小鸡崽子一样。
这女人看上去瘦瘦巴巴的，可是毕竟是个庄稼人，身上满是力气。
她一把扯过王福成，指着他的脸：
“这脸上都是什么？出门还洗得干干净净的脸，现在都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还有这衣服，都馊了！你把我家福成当什么了？”
王福成被拽得东倒西歪，手里的冷窝头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泥土。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老脸已经红成了一片。
他虽然胆小，虽然怕是，但好歹还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可是被自己的媳妇折磨折腾了一番，王福成的脸上怎么可能挂得住？
但他似乎很是害怕陈秀芝，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王东也大概看明白了，合着之前王福成在家里那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在他们家里真正管事的是陈秀芝。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一口气要上那么多孩子了……
香玉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幕。
人家香玉虽然说也有些泼辣的性格，但好歹还是一个讲规矩讲体面的女孩子，更何况香玉还没有嫁人呢，对这些事情里面的门道根本就不清楚，他也不明白为何陈秀芝会如此的不讲道理。
王东跟她说过的，王福成是死皮赖脸的要跟着王东，就是因为跟着王东能够打到猎物能够赚到钱，这跟王东有什么关系？
可是眼下……面对火气爆棚的陈秀芝，香玉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悄悄拉了拉王东的袖子，小声说：
“哥啊，这儿的情况好像不太对，你要不先跟我下……”
“你给我闭嘴！”
陈秀芝突然转向香玉：
“你个小蹄子，还没过门就知道护着男人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说王东可没啥问题，但是说香玉不行！
一看到陈秀芝挺着个大脸，就朝着香玉那边开始蹭，王东的火气蹭得就上来了。
他一把推开陈秀芝的手：
“嫂子，你说话注意点！香玉招你惹你了？“
“哟，还护上了？”陈秀芝冷笑一声：
“我告诉你王东，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直接打破了清晨山林的寂静，就连草地上的露珠都滚落了一地！
“你就怎么样？”
看着一个劲儿在这里撒泼的陈秀芝，王东也来了脾气，他可以惯着别人，但前提是别人得知道谁是孙子谁是爷
王东手拿马步枪，冷冷地盯着陈秀芝：
“福成哥是自愿跟我上山的，我们是为了打猎挣钱！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吗？还不是为了你们娘几个！在这撒泼打滚，你有什么劲儿？你男人出门来挣钱，难道不是好事吗？他不挣钱，你能够喂饱那几个孩子？”
原本听到枪响的时候，陈秀芝都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的精神头似乎也清醒了一点。
可是听到王东的话，陈秀芝却随即更加激动：
“放屁！我们家的事你知道个狗屁！福成以前种地上班，怎么就不能养活家里的孩子了？你跟我这扯淡呢？”
“种地？”
王东气笑了：
“嫂子……我最后再给你这么一个面子，叫你一声嫂子，等会我要是不给你面子，叫你什么可就不好说了！我劝你回去好好算算这笔账！你知道现在粮价跌成什么样了吗？你知道福成哥为了给你们娘几个买件新衣裳，要省吃俭用多久吗？你知道他一个人上山来，多危险吗？你……”
眼看王东都快要把王福成的老底儿给揭出来了，王福成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拉住陈秀芝：
“好了好了，你在这里闹什么？你不要没事找事，我这不是上山来打猎的嘛，你搁这闹啥劲儿啊，我跟你说，我……”
“我闹？”陈秀芝甩开他的手：“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嫌我闹是吧？那行，今天我就闹个够！”
说着，她突然冲向窝棚，一把掀开帘子。香玉给王东缝制的野猪皮水袋掉在地上，陈秀芝一脚就要踩上去：
“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别！”香玉惊呼一声，想要去捡，却被陈秀芝推开。
王东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陈秀芝的手腕：
“你男人惯着你，我不惯着你，给我滚蛋！”
“嘿你个臭小子，你胆子还真大，老娘也是你能够惹的？”
陈秀芝尖叫起来：
“救命啊，杀人了，王东要把我宰啦！”
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王福成老脸臊得通红，急得直跺脚：
“你一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跟我搁这闹什么……”
就在这时，陈秀芝突然看到王福成腰间拴着的花尾榛鸡。她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抢：
“这又是哪来的？飞龙啊，这可是好东西……”
王福成下意识地往后躲：
“可不许胡闹，这是我和王东一起打的，你要干什么？我还得给……”
“给什么给！”陈秀芝一把抓住榛鸡的翅膀：“我看到了就是我的，你跟着飞龙说去，你看看你叫这飞龙的名字，看它答应不答应你！”
榛鸡受惊，扑棱着翅膀挣扎起来。王福成手忙脚乱地去解绳子，陈秀芝却死死抓着不放。一时间，鸡毛乱飞，场面混乱不堪。
香玉急得直跺脚，她并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够平息陈秀芝的火气，从柳条筐里掏出一个布包：
“嫂子，我……”
“滚开！”
陈秀芝一把推开香玉，布包掉在地上，香玉一个踉跄，差点被推翻在地上。
可一只大手架住了她。
此外，这只大手的主人，也拿着马步枪对准了陈秀芝的脑袋。
这是王东。
此刻的王东真的动了杀心，看着这个在这疯打疯扯疯闹的女人，他一时之间是真的想随手就这么一枪，把这个疯婆娘在这里做掉！
此刻的枪管刚刚开过枪，还带着之前的余温，热热乎乎地顶在了陈秀芝的脑门上，一下子就把陈秀芝刚才的豪言壮语全都给浇灭了。
陈秀芝被王东的气势吓住，一时愣在原地。
王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还吵吗？还闹吗？你想干什么，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吗？不要在这里跟我扯皮打滚是什么意思？王福成？你个瘪犊子，怕是躲在后边！”
王福成低着头，已经站在了王东和陈秀芝的中间，挡住了枪口。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王东的这股杀气，一时之间也被吓得有些肝胆俱裂，他小心翼翼的双手捂住了王东的枪口，低声说道：
“东子，是哥不对，你可不敢胡来呀，这一枪下去就是两条人命，杀人了，你可是要赔命的，你听哥的你把枪放下！”
王东却并没有把枪放下，而是死死地盯着王福成的眼睛，忽然说了一句前后不搭的话：
“我给你半个小时，行吗？”
王福成一开始没有听明白，可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王东说的到底是什么。
一时之间，王福成的老脸再度回到了刚才那副红彤彤的吊样子，他低下头嘿嘿傻笑了两声：
“肯定够肯定够。”
“那好，我的窝棚你能用，但褥子就用你那个就行，用完了带走，我不要了。”
陈秀芝还没明白咋回事，王东就已经拉着香玉往山下走了，她瞪大了眼睛：
“诶你走什么？你刚才不是横吗？你刚才不是硬吗？你……”
啪！
陈秀芝话都没说完，就被打了一巴掌！
她刚一瞪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王福成拖到了窝棚里边。
听着后面此起彼伏的叫嚷和打闹声，啪啪啪接连不断，已经被王东带着下山的香玉有些担心，她回过头想看看，却被王东拦住：
“小孩子不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