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正对着电脑屏幕，研究着林泰兴旗下产业的股权结构图，闻言抬起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怎么了？慢慢说。”他的声音依旧沉稳。
“还慢什么慢啊！”唐天宝哀嚎一声，“苏警官……她，她根本就不适合干这个啊！”
“我们想尽了办法，国内最好的老师都请来了，各种风格都试过了！”
“可她骨子里那股正气……太强了！根本压不住！”
“镜头前跟述职报告似的，眼神犀利得能把人看穿！”
“别说林泰兴了，我看着都觉得心虚，总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掏出手铐问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唐天宝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平安哥，这美人计我看悬了！林泰兴那老色鬼精明得很，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新人，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许平安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唐天宝的担忧，他并非没有预料到。
让一个习惯了与罪恶斗争、时刻保持警惕的刑警，去扮演一个需要刻意逢迎、展现柔媚的主播，这本身就是巨大的挑战。
苏晴的正直和专业，是她最可贵的品质，却也成了这次任务最大的障碍。
他原本希望通过专业的培训，能够让她至少在表面上做到“形似”，但现在看来，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的。
“硬要让她继续伪装下去，不仅效果不好，风险也太高了。”许平安沉吟道：“一旦被林泰兴识破，打草惊蛇不说，苏晴自身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唐天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平安哥，要不……咱们换个计划？”
许平安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林泰兴的照片上，眼神变得深邃。
难道，真的要放弃这个最有可能直接获取证据的方案吗？
他手指的敲击频率渐渐加快，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思考着备选方案。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叮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是唐天宝扔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
他下意识地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是直播团队的负责人！”唐天宝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刚结束试播不到十分钟啊！难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开了免提。
“喂，老张？又怎么了？是不是苏……主播她又把榜一大哥吓跑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激动到几乎变调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背景音。
“唐总，不是吓跑了！是……是……”
“是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唐天宝急得差点跳起来。
“是林泰兴，林泰兴进直播间了”
“什么？”唐天宝和许平安几乎同时失声，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说谁？林泰兴！”唐天宝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林泰兴！他的那个‘帝豪VVIp’账号！错不了！”电话那头的老张声音都在抖：“刚进来没多久！话都没说几句！”
“然后呢？”许平安一步上前，紧盯着手机，沉声问道。
“然后……然后他就开始刷礼物了！！”老张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要冲破听筒。
“先是‘跑车’刷屏，接着是‘城堡’，刚才……刚才直接砸了一个‘帝王套’！整个平台都炸了！”
“帝王套？”唐天宝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平台最顶级的虚拟礼物，价值数十万！
林泰兴竟然眼睛都不眨就砸给了一个刚试播、表现甚至有些“僵硬”的新人主播？！
这……这不合常理啊！
许平安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是不是……和苏晴互动了？”
“互动了！互动了！”老张连忙回答：“林泰兴发弹幕问主播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刚开播。”
“苏……苏主播按照我们之前备用的简单人设，回答说是叫‘晴天’，刚来平台的新人。”
“她的回答……怎么样？”许平安追问。
老张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语气有些古怪：“还是有点官方，就，挺礼貌，但不太热情，有点距离感。”
“然后林泰兴就刷了那个‘帝王套’？”
“对！刷完就问能不能加个好友，私下聊聊！”
许平安和唐天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狂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这边还在发愁苏晴“演”得不像，那边林泰兴竟然就这么直勾勾地咬钩了？
难道……林泰兴就好这一口？
就喜欢这种带着刺的、难以驯服的“冰山美人”？
“平安哥……这……”唐天宝激动得语无伦次：“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难道是苏警官那身正气……反而戳中了那老色鬼的xp？”
许平安没时间去分析林泰兴的特殊癖好，他当机立断：“告诉苏晴，稳住。不要立刻答应加好友。保持距离感。直播快结束了，就正常下播！”
“明白！”老张立刻应道。
“我们马上过去！”许平安挂断电话，抓起外套。
唐天宝也亢奋地跟上：“走走走！快去现场！看看这老狐狸到底玩的哪一出！”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直播间所在的楼层。
隔着玻璃，可以看到苏晴依然端坐在镜头前，面色平静，只是眼神比刚才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屏幕上，弹幕已经疯了，各种惊叹和猜测刷得飞快，而那个醒目的“帝豪VVIp”账号，在刷完最后一个礼物后，便沉寂了下来，仿佛只是随手丢下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石头，听个响声。
老张迎了上来，脸上汗水和兴奋交织。
“平安哥，唐总！按照您的吩咐，晴……苏主播没有立刻回应加好友的事情，就正常感谢了礼物，然后到点就下播了。”
许平安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后台数据。
“林泰兴的账号，确定是他本人在操作吗？”
“基本可以确定！”老张肯定地说道：“这个VVIp账号是他常用的，而且刚才那种一掷千金的风格，也符合他的行事作风。技术部门那边也初步排查了Ip地址，指向了林泰兴名下的一处房产。”
“好。”许平安看向刚刚走出直播间，正在卸妆的苏晴。
她脱下了那身不太合身的华丽服装，换回了简单的便装，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不少，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疑惑和忐忑。
“感觉怎么样？”许平安走过去，递给她一瓶水。
苏晴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小口，轻轻吁了口气。
“很奇怪。”她斟酌着词句，“我其实很紧张，感觉自己表现得一团糟。”
“没想到……”她看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礼物记录，有些难以理解，“他为什么会……”
“这不重要。”许平安打断了她的思索，“重要的是，他上钩了，而且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唐天宝凑了过来，眉飞色舞：“苏警官！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这叫什么？这叫无招胜有招！欲擒故纵。冰山女神范儿！林泰兴那老家伙肯定是被你这独特的魅力给迷住了！”
苏晴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过脸。
“那加好友的事情……”
“先别急，明后天你连续开播，看看林泰兴的动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