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正式开抢
出了门，老六对卢三说道：“三哥，既然咱们决定吃码头这碗饭，总不能只盯着大来码头。下午我带人去大来码头，您也带人另找个码头看看？”
卢三沉吟片刻，心一横，点头道：“行，下午我就去公祥和码头。”
张永见自己暂时无事，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拿出床垫和睡袋，铺好后开始补觉。
公祥和码头。
装卸工杨六金刚扛完一袋大米，返回时看见地上有一小堆漏下的“地脚米”，便俯身抓了一把塞进口袋。不料这一幕被包工头张志发瞧见，立刻叫来四个大汉，将杨六金按倒在码头的水泥地上，拿起藤条狠狠抽打。
每一下藤条抽下去，杨六金赤裸的背上便多一条血印，几番抽打后，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到张志发的脸上，显得他更加狰狞可怖。
过往的搬运工们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脸上毫无表情，麻木地继续干活。
大把头陈胜堂远远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对身边的手下说道：“叫老张把人拖到一边打，别挡道。”
就在这时，卢三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公祥和码头。
看到不远处杨六金被打的场景，卢三也皱了皱眉。
“哟，三爷，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陈胜堂笑着招呼卢三。
“呵呵，坐就不必了，日本人交办了个案子，过来看看。”卢三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陈胜堂心中一紧，连忙让手下去准备二十枚大洋。
“三爷，虽说公祥和码头以前是英国人的，但现在也归了日本人，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说着，他从手下手中接过银元，递给卢三。
卢三没有伸手，而是示意旁边的小弟接了过去。
“既然陈大哥这么客气，那我就不推辞了。”
卢三指了指张志发那边，对身后的老九等人说道：“把那几个打人的带回去，晚上好好审审。”
“是。”老九等人端着枪，径直朝张志发走去。
陈胜堂眼皮跳了跳，语气冷了下来：“三爷，真不给我面子？”
“日本人催得紧，陈大哥，得罪了。”卢三依旧皮笑肉不笑，拱了拱手。
陈胜堂瞪大眼睛盯着卢三，但卢三丝毫不为所动。
“陈大哥，刚才收了礼我也就顺便提醒您一句，听说您家胜友老弟跟虬江码头的货物失窃案有关，可千万别让我抓到把柄。”
陈胜堂一听卢三竟敢拿他二弟威胁，顿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卢三，别以为我怕你！我大来码头上千人可不是吃素的！”
卢三笑了笑，指着地上躺着的杨六金说道：“陈大哥，您说的上千人，包括他吗？”
说完，卢三示意老九把人押走，又对陈胜堂说道：“陈大哥，我要是您，就聪明点。您说，要是给这些人一人一把斧子，他们是砍我，还是砍您？”
看着卢三等人押着张志发几人上了卡车，陈胜堂脸色铁青，转身离开了码头。
福安装卸行内。
“大哥，卢三真这么说？他是要抢咱们的装卸行？”陈胜友焦急地问道。
公祥和码头实行把头制，福安装卸行由陈胜堂两兄弟总承包，再分包给张志发等二包工头。二包工头再招录正式工和临时工。装卸分成中，福安装卸行占75%，二包占20%，剩下的微薄收入还要被正式工盘剥，码头工人所得无几。
陈胜堂其实还有个身份——中统特务，但这身份在特工总部上海区侦行科的卢三面前，毫无用处。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英美等国被日本列为敌对国，陈胜堂面对卢三的逼迫，感到深深的无力。
“老二，这钱怕是赚不了了。我准备去跟卢三谈谈，把公祥和码头的业务盘给他。”陈胜堂叹了口气。
“要不找找廖爷？再说了，卢三这是明抢，您跟他谈转让，他会给钱？说不定随便找个理由把咱们兄弟俩也抓进去……”陈胜友忧心忡忡。
廖爷是“三十六股党”之一，福安装卸行平日里没少孝敬他。
“呵呵。”陈胜堂苦笑。
找廖爷？不过是多一个人从自己手里捞钱罢了。廖爷也不过是借青帮的名头行事。把业务盘给卢三的想法，确实有些天真。
卢三背后有人撑腰，而且是汉奸。真要把自己兄弟俩抓了，恐怕还得交赎金才能脱身。
76号特务机关。
卢三带人回到76号时，正巧遇到老六从看守所出来。
“三哥，抓了几个？”老六问道。
“五个。你呢？”
“两个，一个是大来码头公司贾福记的账房，还有个领班。大把头贾柏馨没在码头。”老六解释道。
贾柏馨是大来码头的总包工头，对待工人同样残暴。
把人关进看守所后，两人一起去向张永汇报进展。
张永听完后，对两人说道：“下午下班别走，等我一起去请王主任吃晚饭。”
借着76号特务的身份搞事，张永觉得有必要跟主任王恩重打个招呼。
两人正要出门，张永摸出两根小黄鱼递给卢三。
“拿着，晚上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吧？”
卢三接过金条，点点头。
晚上，四人一起吃饭喝酒。卢三汇报说在大来和公祥和码头抓了几个嫌疑人，随后悄悄把两根小黄鱼塞给了王恩重。
王恩重没有推辞，顺手放进了口袋。
他清楚这两个码头的情况——一个是英国人的，一个是美国人的，都是日本人认定的敌对国财产。承包装卸业务的把头也没什么显赫背景，更不是青帮的产业，处理起来毫无顾忌。
贾家。
贾柏馨得知大来码头出事后，急忙去找父亲贾胜发。
听完儿子的叙述，贾胜发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手中的烟斗早已熄灭，他却浑然不觉。
窗外，码头的喧嚣声隐约传来，那是他几代人打拼的地方，如今却要拱手让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心中翻涌着不甘与无奈。
贾柏馨在屋里来回踱步，拳头攥得发白。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父亲说道：“爸，咱们就这么认了？那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贾胜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缓缓说道：“柏馨，如今的上海滩，已经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了。”
自从英、美等国被日本人列为敌对国家，他便一直担忧着码头的事。简单来说，自家的靠山已倒，投靠日本人的汉奸来抢夺码头的事终于发生了。
在码头上，各个把头、大包工头就是土皇帝。打骂工人、克扣工钱是家常便饭，甚至私设监牢，随意弄死个人也是司空见惯。
这样的好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76号的人还没提出条件吧？”贾胜发问道。
“还没有，只是抓走了四舅（账房）和闫领班。”
“这样，你带些钱先去趟76号，探探对方的目的，请他们别为难你四舅。我去找个人说和说和。”
贾胜发决定去找朱得标，特高课一科的一个本地情报员，希望能从中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