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航运公司已经举白旗投降了。”
贝隆前来汇报。
不久前在纽约港，联邦检察院和商务部的突击检查，让德国航运公司遭受了沉重打击。
他们为了求生，开始挣扎。
“确切地说，是哪些公司投降了，告诉我它们的名字。”
“首先是汉堡 - 美国航运公司（hApAG）。他们的大股东，贝隆贝格银行和梅尔克银行，表示愿意成为德国结算银行的加盟行。”
“贝隆贝格家族，不就是汉堡的大家族之一吗？收获还挺丰厚的。”
汉堡是北海（Nordsee）的门户。
那里的银行大多或多或少涉足航运业。
与北德意志银行一样，贝隆贝格银行是汉堡金融界的巨头之一。
“对德国航运公司来说，停业、强制解散命令、强制处置命令这三项措施同时袭来，他们肯定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航运公司要是倒闭，银行也会头疼。”
“确实如此。”
航运公司在旺季必须尽可能确保船只进行运输，才能维持运营。
为此，他们在船只投资上毫不吝啬。
“航运公司的负债率极高，不是吗？”
“大型航运公司的负债率相对较低。但由于规模庞大，负债总额本身就极其巨大。”
这是一场与债务的战争。
他们或许能轻松接受强制解散命令，因为只需解散联合垄断的控股公司就行。
但强制处置命令就不同了。
“强制处置命令会让原本就高的负债率彻底失控。一旦失控，不仅德国航运公司，德国的银行也会接连倒下。”
那就是破产。
如果能垄断美国90%钢铁的流通，其金额将超乎想象。
德国航运公司就是想干这疯狂的事。
“再加上停业？美国出口航线可是德国航运公司的核心收入来源之一，现在却要停业？绝对不行。”
连赚钱的途径都没了？
那可真是要倒闭了。
不仅是航运公司，连银行也会受牵连。
这就是德国航运公司口吐白沫，跑到商务部举白旗的原因。
“如果以担保的形式捆绑在一起，确实会一个接一个倒下。”
“没错，如果是美国航运公司，我可能会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但对方是德国航运公司。航运业是国家关键产业，柏林宫廷肯定会介入。”
不管怎样，
德国航运公司举白旗投降了。
他们提出，作为给他们减少选项的回报，我们可以对他们提出任何要求。
毕竟，不这样做，这些公司就得倒闭。
“目前，包括汉堡 - 美国航运公司（hApAG）和北德意志劳埃德航运公司（NdL）在内的大型航运公司都已举白旗，正在等待商务部的指示。”
“和克虏伯的关联性呢？”
“从美国进口的钢铁，航运公司似乎打算直接在德国国内销售。目前没发现与克虏伯有直接关联。”
“这样啊……”
杜鲁门摸了摸下巴。
想必克虏伯因为这次事件，会彻底失去美国的航运网络。
毕竟联邦检察院、商务部和白宫联合出手，连根拔起，这是必然的结果。
相关德国航运公司都被宣判停业处分和强制处置命令。
“克虏伯不会轻易放弃的。”
“确实，他们在钢铁产业投入巨大，不可能轻易放弃。”
“估计毛奇与这次商业活动没有直接关联。他还没那个头脑。”
“那会是谁呢？”
“嗯，不清楚。”
说不定有个幕后黑手。
“有一点可以确定，策划这件事的人深知钢铁产业对克虏伯的重要性，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惜一切。”
如果克虏伯的钢铁事业部受挫，
他们就会明白，从此以后，没有我们这个垄断钢铁公司的许可，他们连钢铁供应都无法保证。
“估计这次德国大型航运公司一旦摆脱困境，克虏伯会再次要求他们低价进口钢铁。虽然不知道克虏伯的参谋是谁，但这家伙很阴险。”
德国大型航运公司低价向德国出口钢铁，这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毕竟，我们的目标就是通过倾销钢铁进入德国市场。
而克虏伯却想趁机再次进行流通垄断。
这次是在德国本土。
有意思。
要是能把这个家伙揪出来，或许就能把克虏伯拉下马。
“董事长，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克虏伯呢？”
“直接联系商务部部长办公室。”
杜鲁门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让他们给德国大型航运公司一份黑名单。”
黑名单，
就是德国大型航运公司不能接纳的法人和个人名单，禁止与克虏伯相关的一切交易，这是一种隐性交易限制。
只有德国大型航运公司能维持与美国的海上贸易网络，现在我们要切断克虏伯与这个网络的联系。
“切断克虏伯钢铁事业部唯一的生命线。”
但杜鲁门的目标不是搞垮德国钢铁产业，而是以蒂森为核心，与德国钢铁企业结盟。
“告诉德国大型航运公司，大量进口铁矿石，转交给蒂森钢铁，让蒂森钢铁开始倾销。”
“是！”
全面进攻。
直到克虏伯喘不过气来。
“啊，对了。”
杜鲁门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贝隆。”
“是，董事长。”
“你知道伦敦的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baltic Exchange）吗？”
“是世界最大规模的国际航运交易所吧。据说大部分船舶交易都在那里进行。”
“海上运输业务呢？”
“据我所知，海上运输业务也在一定程度上由它处理。货运合同也是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的主要业务之一。”
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
全球大型航运公司（船运公司）和船主们聚集在此，形成了一个与海上运输相关交易的社区。
大部分船舶相关交易都在此发生。
“以US钢铁的名义，在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发布一份黑名单。”
“黑名单？”
“他们也是运营航运交易社区的‘交易所’。他们自己也有黑名单。”
“话是这么说，但是……”
“这可是垄断美国90%钢铁市场的钢铁垄断公司要求的黑名单。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恐怕难以拒绝。”
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
他们深知，未来US钢铁的倾销业务将给航运业带来繁荣。
US钢铁和新倭国制铁，
大量的钢铁将带来大量的海上运输需求。
未来，他们不可能忽视这两个将主宰大西洋和太平洋海上运输的钢铁巨头。
况且20世纪初，正是主导权从英国向美国转移的时期，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也能感受到这种趋势。
要是杜鲁门以疯狂的姿态，在美国设立一个国际航运交易所，掌控并撼动未来的海上运输，
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的地位将受到极大冲击。
他们绝对不敢忽视杜鲁门。
“先别通过美国商务部传达黑名单，直接送达。国家层面施压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是一种商业道德和策略。
对于倡导自由贸易的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来说，以企业而非国家的身份与其接触，会更容易接受。
反正也没必要与他们为敌。
“而且黑名单要先发给全球大型航运公司。冠达邮轮（cunard Line）和我们关系好，会帮我们传达消息。”
“是，不过黑名单上的法人确定好了吗？”
“嗯。”
杜鲁门拿起黑名单。
“头号目标就是克虏伯。”
一次只针对一个目标。
杜鲁门会紧紧咬住克虏伯，直到把它搞垮。
“从现在起，克虏伯无法使用全球任何海上运输服务。”
先彻底封锁它的海上运输通道。
“小喽啰，要坚持住哦，千万不要还没开始就倒下了，那这场游戏会让我感觉很无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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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哗啦！
毛奇扔出的杂物在空中四散飞溅。
随着一阵破碎声，办公室内部开始变得一片狼藉。
“为什么我们克虏伯的贸易网络全被删除了！”
最近几天，毛奇的心情糟透了。
他本是奉柏林宫廷的命令，怀着神圣的使命来到克虏伯，没想到偏偏在他接手的时候，克虏伯因低价竞争而摇摇欲坠。
“究竟是哪个混蛋是针对我？”
“那……少校。”
“你给我过来！”
哐当！
“啊！”
粗壮的指挥棒用力挥向副官的脸，副官被打得向后倒去。
鲜血飞溅而出。
砰砰砰！哐当！砰砰！
毛奇像疯了一样，用指挥棒不停地殴打副官。
他眼神疯狂，用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他满脸厌恶地低头看着副官。
“……这是对你无能的教训。”
毛奇紧紧握住拳头，仿佛要把它捏碎。
“为什么要阻挡我光明的前程？我什么都没做错，我该如何面对皇帝陛下！啊啊啊！”
哐当！哐当！
他又把椅子朝副官扔过去。副官此时已经浑身抽搐，不停地颤抖。
“呃……呃……”
毛奇喘着粗气，大声喊着副官。
“副官。”
“是，是！！！”
副官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迈着颤抖的双腿，走到毛奇面前。
“报告。”
哐当！
“啊！！！”
“让你报告，你这混蛋！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把克虏伯搞成这副惨样！”
他紧紧抓住副官的衣领，用力摇晃着。
副官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在毛奇的手中晃来晃去。
“这件事要是传到柏林宫廷的皇帝陛下耳中，我就完了。快……快想办法补救。”
“大……大事不好了！”
一群克虏伯的高管冲进了毛奇的办公室。
“美国联邦政府商务部公布了对德国大型航运公司的处罚！据说德国贸易协会也受到了冲击。看来……这一切背后估计都有US钢铁的影子。”
“我们克虏伯收购的贸易网络全部被删除了。相关中小型航运公司都被责令停业，还收到了强制处置命令，柏林银行界的催促电话已经铺天盖地打过来了……！”
“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的动向也很异常。看来这背后也有美国商务部或者US钢铁的插手！”
“够了……够了！！！”
毛奇被这一连串混乱的信息冲击得失去了理智。
高管们看着他疯狂的眼神，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重点……只说重点……”
“是，是。”
“主谋是谁。敌人的指挥官是谁。”
“啊？”
“我问的是针对我们克虏伯的敌人指挥官叫什么名字！！！”
“杜……杜鲁门·摩根……”
面对毛奇那仿佛要吃人般的疯狂，高管们像风中的芦苇一样瑟瑟发抖。
“杜鲁门·摩根？”
毛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中布满血丝，仿佛血管要爆裂，血丝开始凝结。
“杜鲁门……？”
毛奇的眼球开始上翻。脑袋充血，眼前渐渐模糊。
“杜鲁门……杜鲁门……这……这……！”
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他的后颈突然一阵剧痛。
“呃……呃呃……啊啊啊！”
扑通。
毛奇没能控制住愤怒，双手抓住后颈，昏倒在地。
“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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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昏过去了？”
柏林，
德国钢铁协会（VdEStl）总部，
东北部地区分部董事会。
鲁尔地区的钢铁产业董事们齐聚一堂。
由于柏林宫廷派来的银行家掌控着克虏伯，德国钢铁协会东北部地区分部的董事会在柏林召开。
但毛奇缺席了。
他一直昏迷在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出来。
副官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受的冲击太大了。”
“不是，你怎么样？脸没被打得稀烂吧！”
“作为失败的代价，我‘受了点惩罚’。”
惩罚，
听到这个词，董事会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知道，像副官这样为拯救德国钢铁协会和克虏伯四处奔波的人才，实在是不多见。
这次行动本来很完美。
只是对手太强大了。
那可是垄断美国90%钢铁市场的美国钢铁公司，还联合了白宫、联邦检察院和商务部，有备而来。
根本无法阻挡，也没人能预料到会这样。
“你也清楚，德国贸易协会因为自身遭受的巨大损失，正对德国钢铁协会发火。别太沮丧了。”
“对不起。”
“啧，别道歉了。我们现在急需你这样的人才。比起毛奇那种不负责任……哼，不谙世事的人来说，你强多了。”
毛奇毕竟是普鲁士的银行家。
不能随便说他坏话，大家都害怕报复。
“但现在堆积如山的问题摆在眼前！柏林银行界的催促电话如潮水般涌来。他们可不会体谅我们的处境！毛奇少校对此有什么说法？”
只是有个问题，德国钢铁协会东北部地区分部，克虏伯占据着主导地位，再加上国有化的原因，最终决定权落在了毛奇手中。
所有最终决策都要经过毛奇批准。
副官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用颤抖的声音传达了毛奇的话。
“……他说国有化的公司有柏林宫廷的庇护，银行之类的机构没资格催债。”
“什么？”
德国钢铁协会的董事会成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降临。
哐当！
“这说的是什么蠢话！就因为柏林银行界的公司是国有企业，就不会催债了？”
“就算我们一让再让，国有化的克虏伯或许可以这样，但我们呢？”
又是一阵沉默。
除了国有化的国有企业克虏伯，其他都是民间钢铁公司。
“那我们怎么办！！！”
哐当！
“我们一直信任克虏伯，相信他们，追随他们！可这就是我们得到的回报？开玩笑呢吧？”
“哎，副官已经很努力了。错的是毛奇少校。”
“他不是昏过去了吗！这是克虏伯对德国钢铁产业的背叛！就因为他说自己能活下去就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钢铁协会的董事们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叫嚷着。
他们一直信任克虏伯，追随其后，得到的却是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
克虏伯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主导德国钢铁协会？
但问题还不止如此。
“各位，现在的问题不止这些。德国贸易协会秘密给我们德国钢铁协会送了封信。但是……”
他咽了口唾沫。
“据说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把德国钢铁企业列入了黑名单。特别是克虏伯，位于黑名单榜首，以后连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的门都进不去了。”
“黑名单？”
副官愣住了。
克虏伯在黑名单榜首？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到底是什么黑名单？说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被封锁了，这开的什么玩笑？那里不是全球航运交易发生的地方吗？”
“简单来说。”
一位董事冷冷地回答。
“可以认为，短期内克虏伯无法使用海上运输服务了。现在克虏伯就只剩陆上运输了。”
副官的瞳孔颤抖着。
但董事会里没人同情克虏伯。
刚刚被克虏伯抛弃，谁还会同情它？甚至有人露出了要幸灾乐祸的表情。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副官。制定这个计划的人不就是你吗？”
“啊？”
“难道不是因为你制定的计划，我们才被牵连，都得完蛋？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禁止航运，美国垄断钢铁公司倾销钢铁，德国钢铁公司未来只有饿死的份，这一切不都是你制定的计划导致的吗？”
“……不是。”
“你要负责！”
副官愣住了。
明明是大家一致同意并实施的计划。
这个计划是德国钢铁协会全体一致赞成并通过的。
‘现在想来推卸责任？’
副官感到被气得浑身发抖。
毛奇的背叛让他心寒，现在德国钢铁协会竟然想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老子是专门背黑锅的背锅侠吗？
“各位当时不也都同意了吗！”
“我们都是迫于压力的无奈之举。而且，你不就是毛奇的跟班吗？被背叛的是我们！”
“你们说什么……？”
“你得把所有责任都承担起来。我们不能再信任克虏伯了。虽然我们组建了协会，还把最终决定权交给了毛奇少校，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害死的。”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德国钢铁协会的董事们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副官。
“我们要退出。”
“啊？！”
“我们要退出德国钢铁协会。我们无法再相信你们了。”
德国钢铁协会的成员们一个接一个地摇头，开始起身离开。
与克虏伯关系紧密的钢铁公司虽然没立刻起身，但也都怒目而视。
“这…… 这……”
副官因被背叛而气得浑身发抖。
一直以来，他忍受着毛奇施加的各种刁难、侮辱和殴打，努力想要让德国钢铁协会和克虏伯共同生存下去，现在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自己到底是看中了这些人的什么，才拼了命为他们付出？
他们要让他承担责任。
这等同于要求赔偿损失，是要在德国法庭上，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的声明。
意思是要把柏林宫廷的处罚都转嫁到他一个人身上，用他的牺牲来让其他人摆脱责任。
他被抛弃了。
哐当！
德国钢铁协会董事会会议室的门被猛地关上。
“混蛋！！！”
副官愤怒地咆哮着。
“呵。杜鲁门·摩根说的克虏伯的幕后黑手就是他吗。”
在德国钢铁协会东北部地区分会的角落里。
蒂森会长面带平静的微笑，在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
“嗯，不错。克虏伯这边果然如计划中开始混乱，德国钢铁协会也分裂了，目前这样的结果很不错。”
克虏伯旗下的钢铁公司开始打破联合垄断并走向分裂。
现在，他们能去的协会或组织，就只剩德国钢铁联盟了。
毕竟除了德国钢铁协会，德国钢铁联盟就是最大的钢铁联合组织了。
虽然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但一切都如杜鲁门摩根所说。
“会长，大量铁矿石已经抵达汉堡港了。”
“这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哈哈。
刚好开展倾销所需的材料都已就位。
蒂森会长愉快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接下来怎么办？”
“立刻通知所有人，现在起让炼钢厂满负荷运转，开始倾销。”
这是全面毁灭的开始。
而蒂森将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跃成为德国的垄断钢铁公司。
钢铁联盟（VSt），
正式启动。
“全部清扫，全部吞并。”
现在，克虏伯的时代结束了。
“我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