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初听着他的话。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于是，就准备自曝的时候，
却又听到，顾承星后面所说的内容。
她这才反应过来。
顾承星要么是在自言自语，要么就是跟余音说话。
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很快，便意识到一个问题。
顾承星刚刚说——
‘我’拿到姬凉的魂契后，闭关了一天，然后，去了神遗之地！？？
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题啊。
她，在回去九域之前，必然是会一直闭关的，怎么可能现在去神遗之地。
随即，她以蕴藏在神念深处的‘涅盘道’尝试沟通自己留下的阵法，很快便得到反馈。
‘她’现在的确是走进了神遗之地。
沈若初心中念头闪烁，飞快思考当下的状况。
“护身阵法，无一触发。”
“涅盘阵，亦未起到警报作用。”
她心念一瞬闪烁，心中想到了某个可能。
“‘反噬’？”
“这是，‘反噬’！”
她想到，她每次使用‘溯’，余音，都会承受相应的‘反噬’。
很显然，这一次‘永久的幻身’的反噬，
便是，余音的意念，降临在沈若初的身体里。
而今，以她的身体行动的，便是余音。
念及此，她心中舍去这一具肉身的念头直奔顶点。
不再犹豫，就要直接放弃这一具肉身，离去之时。
她下意识的扫了顾承星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
看了之后，她却停下了当下的动作。
心绪一滞。
因为，顾承星落泪了。
“……”
顾承星垂眸，摆弄着自己的两只手掌，
眼角，有着少许泪痕。
“他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顾承星哭。
‘若初，不再是之前的若初了吗？’
沈若初想到顾承星刚刚的话。心中莫名有些微妙。
“他，为我而哭？”
“因为，‘我’可能不再是‘我’而哭？”
她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些念头，心中更是泛起复杂。
“……”
但她还是要回去。
她不放心，‘她’。
但，顾承星好像就是知道她在她的身边一样。
又继续碎碎念起来，声音还有些哽咽。
这些话，又硬生生将他留下。
“其实，我很早就想说……”
“我跟之前的‘我’，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在我心中，我其实很难认同的是——”
“我是我自己的同时，也会是另一个或多个‘我’。”
“这让我很难受……”
“而且，这不是最难受的。”
“最难受是，将来，注定是‘我’的主观，会取代我本身的主观，作为掌控我的主体。”
“也就是说，我注定会成为‘顾承星’。”
“虽然，其实，仔细想一下，也没什么。”
“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是一件很烦的事情。”
“这就好像，我一直在等待被夺舍。”
“而，夺舍的‘我’，只不过是多出一部分属于我的记忆。”
顾承星说的这些话。
沈若初自身是极为认同的。
她也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因此，她才没有为了九域的‘稳定’，而去彻底的‘照因而行’。
她最终的目的，不是接受过往的一切，而是拒绝它们给予的一切，她要开辟出新的道路。
独属于她的路。
听着顾承星的话，她看着顾承星的神情渐渐柔和一些。
渐渐的，眼眸里亦流露出一丝不舍。
“……”
顾承星说的是自己。
但是她心中所想，全都是沈若初。
“她，还会是她吗？”
顾承星又没忍住，问道。
他很是担心。
这件事情，似乎对他的打击很大。
他试探性的接连两声问道。
“余音。”
“余音师尊。”
“你知道吗……”
“这些话，我本身是不会跟你说的。”
“但是，因为当初在九域游戏里得到的那两段记忆。”
“让我对你有着没来由的信赖感，因此，才会说这些。”
“细想一下，难道不觉得有些恐怖吗？”
“那两段记忆，总共才多久？但，这就可以让我产生这般变化。”
“若是沈若初直接得到一份完整的过往记忆，那她岂不是，就成了那一世的沈若初？”
“余音师尊，你本身的出现，其实就是一个例子。”
“轮回之下，我们纵使千万般相似，亦有差异。”
“前路……”
顾承星摇了摇头，拍了拍座椅，继续说道。
“我能感觉到，你就在我的身后。”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我有点害怕。”
顾承星眼神中充斥着迷茫。
非人生的迷茫，而是对自身的迷茫。
顾承星说着。
沈若初静静听着。
但，这番话，确实将她回到九域本体的心思拦了下来。
她看着顾承星，心中忽地涌起一种莫名情感。
她想要抱住他。
于是，她便这般做了。
顾承星还沉浸在复杂情绪中。
却感觉头上一阵温暖，似乎是被轻轻抱住。
顾承星一顿。
下意识的以为，这是余音所为。
并未挣扎。
……
没过多久。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顾承星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便走出门。
临出门前，
他扫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余音……”
“过年了，要跟着一起吗？”
“虽然，我们都看不到你。”
“……”
顾承星说完，等待了一会，便走出了门。
反正，他就当将余音正待在他的身边。
而事实上。
沈若初的确走了出去。
但是，并未跟在他的身边。
她有些看不得这般热闹幸福的场景。
这些会让她的情绪不稳。
于是，她以空间道，隐匿身形，悄然的走出了家门。
走在大街上，
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凉风吹过，但心却很暖。
她心中有些感动。
但是，她现在根本不想留在他的身边。
至于为什么……
嗯……
等什么时候，
他说的是‘若初’而非‘余音’的时候，
或许，她才会跟着一起吧。
其实，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她此时，更多的是在发脾气。
莫名其妙的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