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们了，都去忙吧。”
“是。”
一群人离开后，办公室里顿时宽敞了许多。
在最后一个人出去并把门关上的那瞬间，舒辰望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眼前也忽明忽暗。
他捂着刺痛的脑袋，一点点坐到办公桌前，脑海里不停地播放刚才在外面听到的那句话。
“系统，永澈有救了！”
永澈是谁？
这个名字好熟悉。
可他为什么想不起来？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会头痛欲裂，心痛难忍？
舒辰望满腹疑惑，努力压下身上的疼痛去想永澈是谁。
忽然，他想起系统007之前说过的话。
他尘世间的牵挂莫非就是这个叫永澈的人？
以他目前的反应来说，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他要不要去看看这个人？
舒辰望心下动摇，可下一秒，他就压制住了这个想法。
不行，他不能去。
他现在是神职人员，早已经了却凡尘，绝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就放任自己被心中的杂念驱使。
舒辰望连忙就地打坐，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后，他的心再次归于平静，开始专心处理总部里的各种事务。
与此同时，季江月陪着系统007在系统维修部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却被告知没有任何问题。
季江月纳闷了，对着维修部的工作人员说：“可如果它没问题的话，为什么最近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思维有些混乱？”
工作人微微一笑，“可能是它最近太累了，系统也是需要休息的，回头多休眠一段时间就好了。”
季江月想了想也是。
系统007绑定了太多宿主，整天连轴转，不出问题就怪了。
“那好吧，谢谢你们了。”季江月带着系统007慢悠悠地离开维修部。
“听到了没？要你多休息，”
系统007点头，“听到了。”
季江月摸了摸它的头道：“话说以你的业绩早就可以变成人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系统007：“因为我想变成有钱人，如果只是做一个普通人的话就太苦了，你看看赵永澈和赵永洁，他们兄妹不也是人吗？可他们过得怎么样，你我都清楚，要是他们有钱，也不至于过得惨兮兮的。”
“有道理。”季江月无比赞同，“不过你也可以像舒辰望那样，成为神职人员，这样一来不就不用吃苦了吗？”
“漏漏漏。”系统007摇头，面露嫌弃，“神职人员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人，还是不能有七情六欲，只知道无私奉献的人机，我才不想变成这样呢。
我的目标是变成一个长生不老且一直有富裕的人，因为这种人才是过得最舒服的。”
季江月听完，眼前一亮又一亮，“该说不说，你身为一个系统竟然比我这个人类都还懂怎么享受，我真是自愧不如。”
系统007骄傲地抬起下巴，哼笑了两声，“学着点吧，哥有的是享受的法子。”
季江月一把打了一下它的后脑勺，“切，夸你一句，你还喘上了。”
系统007捂着头，无奈地看着她，“你能不能温柔点？”
“不、能。”季江月挑着眉，挑衅似的又打了它一下。
谁料系统007被她这么一打，突然摇头晃脑起来，当场死机。
季江月吓得脸色白了一个度，急忙抱着它，“系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不经吓的！我对你温柔点还不行吗？！”
心慌意乱之际，眼前的视线微暗，一抹白色映入眼帘。
“让我看看。”
季江月闻声抬头，看到舒辰望，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舒辰望蹲下身，抬手在系统007身上上下晃了两下，随即对准它的后脑摁了几下，系统007便悠悠转醒。
可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舒辰望就强制让它进入休眠状态。
季江月都看愣了，“舒额……领导，您这是？”
舒辰望起身，神色淡然地看着她，“我有话要问你。”
说着，他抬手一挥，设下一个结界。
季江月见此情形，心头猛跳，忙不迭将系统007扶起来站立问道：“领导想问什么？”
舒辰望眼眸微垂，盯着她身边的系统007问：“永澈是谁？”
闻言，季江月眼睛亮了，有些激动地说：“永澈就是我第一次做任务时在任务世界遇到的人，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幼儿园老师，而您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他？”
舒辰望听到这番话，心跳陡然加速，眼前也浮现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舒辰望，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霎时间，舒辰望的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可他面前却不显半分，语气冷淡道：“不记得。”
季江月那双亮晶晶地眼睛顿时变得黯淡无光，“您如今没了尘世间的记忆，不记得也很正常。
可是您之前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您对他特别好，他也一直都很依赖你。
我知道神职人员不能假公济私，但是我还是想说，永澈他最近会有困难，您能不能想想办法通过合法合规的程序帮他一把？”
舒辰望眉头微蹙，冷漠开口：“抱歉，即便有合法合规的方法，我也不能这么做，因为这对其他人并不公平。”
他的反应在季江月的预料之中，却还是令她一愣。
“您说得对。”季江月抿了抿唇，“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嗯。”舒辰望转过身，撤掉结界，余光瞥了眼系统007道：“它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好的，多谢领导。”季江月目送他远去，然后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靠自己吧。”
……
……
舒辰望回到办公室后，立马关上了门。
连绵不绝的疼痛也在一瞬间猛地朝着他的大脑袭来。
舒辰望不停地施法缓解头部的疼痛。
可施法会耗费精神力，他的头就会更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脑袋，疯狂挤压他的大脑，令他痛不欲生。
“苏承望，你好，我叫赵永澈，永远清澈的永澈哦。”
“舒辰望，我发音标准了，你听，舒辰望。”
“其实怎么放都无所谓，反正只要放在你这里，我就很安心。”
“…我发誓，我绝不会再一次忘了你……”
“…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就摔死了，下次不准这样冒冒失失了，否则就别再跟着我们！”
“不如我们也合个影吧……这些都是我们美好的回忆。”
“…我为你好是真心的，你为我好肯定也是真心的，如果哪天你真这么做了，我只会觉得自己真幸运有你这个朋友。”
“……”
藏在潜意识深处的记忆忽然如喷泉一般涌出，渐渐淹没大脑的疼痛。
舒辰望眉头舒展，却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当泪水不知不觉顺着脸颊和下巴滴落在胸前时，他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舒辰望轻轻颤动了两下湿漉漉的睫毛，慢慢攥紧了拳头，声音颤抖道：“对不起永澈，我竟然一时忘了你……”
可是他现在记起来了也不能立马为心爱之人做点什么。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那个人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他。
如果他现在有所动作，对方会立即察觉，说不定还会再次强行抹去他的记忆。
所以他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舒辰望闭上眼，逼迫自己保持镇定。
可想到季江月刚才所说的话，他的情绪又开始波动。
永澈最近会有什么困难？
不管什么，肯定是大事，不然季江月也不会求他帮忙。
他必须找个机会去看看。
……
……
没了攒钱购买人工耳蜗的压力，赵永澈现在就想租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他们之前一直住着一室一厅的房子，赵永洁住卧室，他就睡在客厅，一旦家里来个客人就显得有点尴尬。
有了这个想法，赵永澈就开始留意周边的租房信息。
但他没有立马联系房东看房，而是先跟赵永洁商量。
赵永洁没什么意见，双手赞同。
赵永澈：［既然这样的话，你周末回来一趟，跟我一起去看房，选一个心仪的。］
［没问题。］赵永洁回复完，便将手机塞进桌肚子里，拿起笔认真刷题。
可正当她写出答案的那一刻，一滴鲜红的血液从鼻腔里流了出来，滴落在纸上。
赵永洁连忙挺笔，抽出一张纸擦鼻子。
同桌看见了，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是得鼻炎了？最近怎么老是流鼻血。”
赵永洁将纸巾卷成圆柱形塞进鼻子里，“我最近有点感冒发烧，应该是感冒引起的连锁反应。”
同桌：“那你得赶紧吃药，不然一直这样会很难受。”
“我吃了。”赵永洁扶着头说：“可能是吃完药的原因，我感觉自己的头也有点晕。”
“正常，我吃完药也这样。”同桌看了眼窗外，小声道：“现在是晚自习，你可以趴着睡会儿，我帮你看着，老师来了我就叫你。”
“好，谢谢。”赵永洁枕着胳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没想到她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节晚自习。
同桌看见老师来了，急忙把她叫醒。
按道理来说，赵永洁睡了那么久，应该会好一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提不起精神，身体也格外疲累。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周五。
赵永洁背着书包坐车回家，一路上都昏昏欲睡，差点坐过站。
因为身体不舒服，从车站到家里的那段路，她走走停停好几次才到家门口。
这么一折腾，赵永洁感觉哪哪都不舒服，一进门就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赵永澈下班后回到家，发现她在睡觉，便贴心地关上门，煮饭炒菜的时候也尽量小声。
没想到他刚炒完第一道菜，赵永洁就醒了，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后，“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想让你在家多睡会儿。”赵永澈笑着回头看她，目光触及女生苍白的面色，脸上笑意一下子就没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赵永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不小心感冒发烧了。”
赵永澈皱了皱眉，有些无奈，“你怎么不告诉我？”
赵永洁眨了眨眼，傻笑道：“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你每天都那么忙，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呢？我们是兄妹。”赵永澈瞪了她一眼，“去沙发上坐着，我找找体温计，看看你发烧多少度了。”
“嗷。”赵永洁乖乖照做。
赵永澈关了火，连忙找来体温计给她量体温，一看有三十八点五度，瞬间不淡定了，“你穿好衣服，我们去药店买点药，如果不管用，我们再去医院打针输液。”
“不用，我有药，吃都吃好几天了。”赵永洁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心虚地看了看他。
“好几天？？！”赵永澈脸色一沉，“具体是几天？”
赵永洁数了数，讪笑道：“严格算起，有七天了，因为上次周末在家的时候，我就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但是我没在意，谁知道后面越来越严重。”
赵永澈额角直跳，有些生气，“就算只是感冒发烧，持续这么久，你也应该告诉我，因为有些病它就不能拖。”
赵永洁见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下了头，一脸的手足无措，“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唉……下不为例。”赵永澈收起坏情绪，脱下身上的围裙道：“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回来再吃饭。”
“好。”赵永洁忙不迭点头，跑进卫生间梳头。
赵永澈穿好鞋子在门口等她。
很快，赵永洁出来了。
兄妹俩一起下楼。
赵永澈发现她走路有些吃力，果断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赵永洁没有拒绝，趴了上去。
赵永澈勾着她的腿，站了起来。
却因这个动作，不小心把赵永洁的裤腿微微向上拉了起来，露出了小腿上星星点点的红色淤点。
赵永澈注意到了，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你腿上怎么有这么多红色淤点？”
“有吗？”赵永洁低头看了看，随即有些愣了，“还真是，我都没怎么注意。”
赵永澈将她放了下来，挽起她的裤腿，发现不止这点，心里咯噔一下，惴惴不安，“我们需要赶紧去医院。”
赵永洁轻轻哦了一声，心却因为这些淤点彻底乱了。
赵永澈背着她快速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附近的医院。
经过初步判断，医生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可能不是小病。”
闻言，赵永澈和赵永洁都紧张了起来。
“那请问医生，我妹妹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生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不敢轻易下结论，你先带她去做个血常规。”
“好，谢谢医生。”赵永澈不敢耽搁，急忙拉着赵永洁去做血常规。
结果显示异常。
这个时候，兄妹俩已经慌了。
赵永澈不敢表现出来，努力镇定自若地带着赵永洁去做骨髓穿刺检查。
检查结果需要等几天才出来。
可这几天，对他们两个来说比几年还难熬。
赵永澈和赵永洁一直在默默祈祷，互相安慰对方，努力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
可等到结果出来的那天，两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
“怎么会这样？”赵永澈盯着检查报告，感觉天旋地转。
他们的生活明明已经好起来了，为什么又掉进了一个绝望的深渊里？
难道他们就不配好好活着吗？
他心里难受，赵永洁比他很难受，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想到自己要是死了，赵永澈的生活压力就会小很多，便强忍着泪意挤出一丝微笑，牵着他的手说：“哥，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因为我一直都是你的拖油瓶，如果没有我，你的生活会过得更好。
我们回家吧，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我想好好陪陪你。”
“不行！”赵永澈毫不犹豫地摇头，眼眸通红地盯着她，“你现在需要接受治疗，不能就这么回去。”
赵永洁扯动苍白的唇角说：“可是我们没钱……”
赵永澈微微一怔，偏过头道：“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不用你操心。”
“可是哥……”
“小洁，我不能没有你。”赵永澈打断她的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他的脸上有恐惧，有不舍，也有愧疚和乞求。
赵永洁心头泛酸，也禁不住再度湿了眼眶。
她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张开双手抱紧了赵永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