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闭，阿帕基扭了扭浑身不自在的身体，内心更是一团乱麻，让他对此刻无所适从。
布加拉提攥拳，拳头的表面附着【钢链手指】的虚影。
拳锋最后落在在阿帕基受伤的手背上。
在此期间，阿帕基没有任何警惕与反抗，他宛如左右手信任大脑般信任着布加拉提的行为。
捶打过后，指骨部位被碎玻璃划的血肉外翻的伤口，此刻不再渗血。
细密咬合的金色拉链，将伤口缝合在一起。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阿帕基局长。”
布加拉提客气的话，让正在抚摸伤口处拉链缅怀过往的阿帕基，意识到一个问题。
拾起初心，不再迷惘的自己，终究无法像梦里那般追随布加拉提，献上忠诚。
两人的身份，注定此刻间隔一层厚厚的屏障。
“好久不见，布加拉提，”阿帕基百感交集。
“我们见过面？”布加拉提好奇问道。
“见过面，临海的餐厅，老板是个传统的意大利人，口音严重，挺着大肚腩，八字胡的市侩商人。
他家的蛋糕和意大利面味道不错，我曾经去过一段时间。
恰好看到进店用餐的你。”
阿帕基的声音总是感慨万分。
“是嘛，”布加拉提温和的笑，“当时没有认识阿帕基局长，是我的损失。”
“不，”阿帕基打断了话，面露复杂，“是我太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有点冒犯。
其实我从前就看过阿帕基局长的资料，是个非常普通的警察。
可能一辈子下去，也就是按部就班的熬资历，顶多上升一下职位。
直到度过既不光荣也不平凡的一生，如同大部分的普通人一样，庸碌下去。
能够有此地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决醒了替身。”
“其实，你说错了两点，”阿帕基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
“我可能度过的一生，要比你想象的还要凄惨点，我这个人，总是半途而废，很容易遭受外界干扰。
有个笑话是这么形容的，国王做出的最终决定是什么，取决于最后一个劝说他的人，所论述的观点。
没有坚持的人，很容易改弦易辙。
是明悟了自己的所需，我才能有勇气走到进来。
【忧郁蓝调】的存在，帮了我很大的忙就是了、”
尽管还是冷着脸，但阿帕基一口气说出了平日里他可能一天都不会说出的话。
布加拉提手交叉放置在腿上，淡淡道。
“阿帕基，是我小看你的觉悟了，你能做到如今的地步，依仗的，的确有替身。
但路没有走歪，全凭你自己的内心。
不瞒你说，我实际上也曾看过你的档案，但不上不下的关系。
让我将资料随手放置到一遍。
回过神来，你已经能站在和我平起平坐对话的地步了。”
阿帕基垂下头，没有言语，桑塔纳在给他觉醒替身时，随手制造的梦境。
如鬼魅般的影子般不断纠缠着他。
太过真实，真实到戳心窝子。
他一直都战战兢兢，唯恐重蹈梦中的覆辙。
但如今布加拉提的一句称赞，让他甚至能恍惚回到了梦里迷糊的那个片段。
阿帕基彻底找回了自信，也能正常和布加拉提进行交涉。
“我想，【热情】组织找我，应该不会是平白无故的。”
“没错，”布加拉提学着记忆中西撒的气势，身体斜倚着微动道。
“先在此祝贺阿帕基你顺利成为局长。
我会朝你公布【热情】组织一般干部能够查到的所有权限。
你能够随时调动【热情】组织内部的绝大部分力量，只是不要让下面的人知道，发出命令的是警局局长。
当然，这些权限最好不要轻易使用，也不要利用这些能力干些以权谋私，钓鱼行动。
这是为了预防出问题，【热情】组织特意给每一任警局局长的能力。
也欢迎你随时查看内部有任何不合规的行为。”
阿帕基瞪大了眼，忍住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想法。
布加拉提说完后，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也是才知道，西撒为了更好的监督【热情】组织内部，搞出来的这种方法。
一般而言，局长只有监督权，只要平时不吹毛求疵的针对打压。
【热情】组织大体上问心无愧，把权利过继出去，省下了一大批事。
比如警局可以少派点卧底。
警局因为搞不明白【热情】组织内部发生什么，平白浪费警力的行为，也可以缓解。”
“是我去除上任警局局长的手段太快，亦或者是他怀恨在心。
这些关键情报，他都没有告知。”
阿帕基沉声道。
“其实，阿帕基，今天上午你办案的时候，我混在人群里，见证了全过程。”
“那个犯人的手段真是残忍，认真，清理现场也足够细致。
如果没有替身，说实话，我也只能是束手无措。”
布加拉提要说的当然不是阿帕基口中的案子。
“你的替身能力，是回放过去，对吧。
下次不要在明目张胆的彰显替身了。
一会我给你一个网址，登陆后你会明白，这个世界的替身使者虽然算不上遍地走，多如狗。
但也不少。
替身使者战斗时，最注重的就是情报，自己的替身能力，更是宛如命根子一般重要。
又太多人，心中都藏匿着不为人知，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秘密。
他们用时间的尘沙掩盖自己肮脏的过往。
偏偏，你的替身就是能回溯，拥有揭发一切虚伪的能力。
不要轻易在公共场所使用，太危险了，会让不少人，将你设为必死名单。”
心里暖暖的，阿帕基点头。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现在，可以谈下一件事了，”布加拉提话头一转。
“米斯达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阿帕基问询，看向自己染成血红的手，刚才忍不住发怒实在不应该，除了伤到自己，没有任何作用。
“我会提交证据，指控受害者证据有偏向，存在庭下贿赂，歪曲事实的情况。
调查房子产权的走向，金钱交易……”
“没用的，一切都是合法合规，我私下调查过了。
从不同角度看，同一件事的面貌也各不相同。
因为按照受害者所说的都是实情，只是选择性避轻就重。
这也就造成了米斯达的案子的复杂。
律法不维持公正，只维护稳定。
如果按照受害者所说，她和死去的家伙只是闹出内部“小矛盾”。
米斯达的出现，才是激化，诱使情况恶化的原因。”
“颠倒黑白，弄虚作假，没有米斯达，她都要被人打死了，还在这胡言乱语。”
阿帕基一谈起这事，就忍不住发火。
“那可是好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足够让一个本就没有多少底线的人，果断背刺了。”
布加拉提倒是很稳定，见过太多，他虽然仍会心中不忿。
但也学会了不内耗，如何正确处理世间彼此对冲的矛盾。
“死掉的家伙，底子可不是那么干净，【热情】组织现在已经开始对着他所在的家族发难。
过不了多久，相信他们会做出断臂求生的举动。
我的要求不过分，要按照事实来裁决，不准许他们用盘外招故意添油加醋。
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这样就好，”阿帕基点头，他不是钻牛角尖，纠结程序正确的人。
反而是接下来的提议，更能让他慎重纠结。
“布加拉提，事情都谈妥了，为了庆祝你我初次相遇。
不妨一起共进晚餐。”
“嗯？”布加拉提扭头疑惑，他当然不知道阿帕基因为梦中的缘故，把感激憧憬追随都埋没在心中。
布加拉提只是好奇，情报上给出的，阿帕基为人谨慎，多疑，冷淡等描述，是怎么写出来的。
这都出差错到什么地步了。
“不用了，”布加拉提也不是婉拒，而是另有事情。
“关于米斯达的下落，我们应该讨论一下。”
“只要程序正确，米斯达无罪释放板上钉钉。”这一点阿帕基十分确定。
“我的意思是，米斯达的未来，应该何去何留。
【热情】组织有专门的人，找寻社会上的替身使者，吸纳进入内部，亦或者帮助对方在社会上生存。”
阿帕基一愣，他大概明白，为什么米斯达在梦中，加入【热情】组织的契机是什么了。
一个见义勇为后蒙受冤屈的家伙，被布加拉提所拯救，从而唯布加拉提马首是瞻。
“不过，我现在更希望米斯达不要加入【热情】组织，”布加拉提开口了。
“在大街上看你破案时，我发现你的【忧郁蓝调】在过程有很长时间的空档，是没有防护的。
不妨让米斯达破格加入警局，让他充当你的保护你的职责。
人品方面，我想你不用担心，他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绝对可靠的人。
你身边或许有普通人防护，可替身袭击下，普通人毫无招架之力。
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到替身使者。”
“这，”阿帕基想到米斯达的闹腾，揉了揉眉头，“听其自然，先看看他的意下如何。”
阿帕基走上前，坐在驾驶位置上，驱车前往警局。
路上偶遇查找违规物品的检查岗，巡逻的警察只是瞥了一眼落到一半的车窗，就挥手通过。
同伴不解，“喂，你这家伙，怎么检查都不仔细？”
“车上坐着真正的大人物。”
同伴疑惑道，“有多大？”
“我不知道，但局长在为他亲自开车，特别是局长那如同冻在冰库里万年不化的脸，都眉头舒展了。
我想，如果你胆子足够的话，可以上前一试。”
此时的同伴，一脸吃瓜表情。“没想到啊，局长这一身正气，浓眉大眼的，也会对权利弯腰。”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身上的记录仪，是会存档的。”
同伴先是呆滞，而后松了口气，“还好，我的没电了。”
“可我的还开着呢。”
“嗯？”
……
重新来到审讯室的阿帕基，陷入呆滞。
此时的米斯达，吃着西红柿炖煮牛肉，意面裹酱，酒杯中冰镇的啤酒冒着气泡。
手里玩着手机，不亦乐乎，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就差说看守所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伙食又好，超喜欢在里面了。
“你们，这待遇挺好啊。”
布加拉提咂舌道。
阿帕基用手指头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副没眼看，但又不得不面对的样子。
“来了，吃了没，不妨进来一起用餐？”
米斯达看到两人后，没有丁点心虚，反而兴高采烈的邀请。
面对此情此景，看着米斯达嘴角的残渣，阿帕基又一想到自己中午着急，吃了点面包果腹，忙前忙后一整天，就饱了。
气饱了，心酸饱了，烦闷饱了……
这都什么世道。
要了两份套餐，阿帕基招呼人打开门锁，步入其内，也不顾及别的了，直接吃了起来。
布加拉提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哑然失笑，也拿起餐具，入狱随俗。
三个人唠家常一般，边吃边聊。
阿帕基吃相优雅，尽管很饿，但格外注意形象。
米斯达是多半饱了，靠后倚着靠背放松身心，但大大咧咧。
整场下来，就布加拉提正常，没有太繁琐，也没有吃相太难看。
“刚才转头就走，干啥去了，我想了好久安慰你看开的话，一顿饭的功夫，都咽到肚子里了。
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这是米斯达在朝向阿帕基说话。
嘟囔着，嘴里还咀嚼着食物的残渣。
阿帕基是咽下嘴里的第一口东西，有端起葡萄酒摇晃醒酒后，才慢条斯理的说。
“当然是处理你的事，总不能让你无辜受冤。”
米斯达爽快的咕咚喝了一大口后说。
“其实，要是监狱里的待遇是这个样子，有应必求，偶尔在让我放放风，我可以多呆一段时间的。”
阿帕基的表情谈不上好，昂起脖子咽了口酒。
“这里不是养老院，你年纪轻轻就躺平的想法半路夭折了。
过不了多久，想必你就能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