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境随心无
多年养成的习惯，老道转头望向西南方向，那颗星辰的光芒此时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逐渐增强，不经轻“咦~”出声。
心有所感，又观察起北斗七星的情况。
“师祖，怎么了？”一童子站在他的身旁，与他一同望向夜空，一大一小的脑袋一起左右晃悠。
自己这个师祖总是神神叨叨的，但很少有这样一惊一乍的时候。
“慧聪，你看，那北斗七星今夜格外耀眼，这是有人在渡劫，并且即将突破凡俗境界的征兆”，说着，老道抬手掐算。
“突破凡俗境界，那不是成仙了么？”慧聪亦是一脸惊骇。
自己身旁的师祖熬死了自己的师父，又能掐会算，都没成仙，竟有人比他更早成仙。
“咚”，被童子的惊呼声扰乱心神的老道食指微曲，抬手敲响童子的额头：“说什么傻话，这世上哪来的仙人”。
“痛痛痛......师祖，这样下去，我会变笨的”，捂着自己的脑门，慧聪连声叫唤。
名字取得再聪明又有什么用，一犯错就被师祖赏脑瓜崩，慧聪觉得自己已经离“聪慧”二字越来越远了。
“别胡闹”，轻斥一声，老道复又抬头，望向夜空：“心有挂碍，怎会成仙？最多是半仙之体”。
“那多可惜啊？！”慧聪不由得惋惜。
凡人到“半仙”境需天时地利人和，每一步都不能错，更直白点来说，便是海市蜃楼、遥不可及。
芸芸众生，有几人会有这样的能力和机缘。
而与凡人到半仙境不同，“半仙”与“仙人”却只差一步，只要心无任何挂碍，便能触手可及，否则只能停在“半仙”境。
虽无敌于天地间，但终有一日，肉身依旧会随清风消散。
“有什么可惜的？所想不同罢了。慧聪，你要明白。
若真有神仙，那也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向来心不坚，喜怒哀乐皆是挂碍，故而到头来，这世上怎会有神仙呢”。
老道倒没什么遗憾之类的情绪，所谓的“成仙”只是上苍给予的美梦，梦醒，了无痕。
童子默默地思量着老道的讲述，不再开口说话。
云滇秘境中
察觉到自己手中一空，裴见深转眸看向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雾气，看不到除了白雾外的任何东西。
伸手向万三素此前站立的方向触摸，却意外摸到了一个物体。
凭着触感判断，裴见深心中了然，这是一棵粗壮的大树。
转身倚靠着大树，缓缓坐下，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便是在原地等她。
秘境另一处
一道金光又是闪烁，似一个顽皮的娃娃在试图引起对面之人的注意，却发现对面的人好似睡着了，一直保持着低垂着脑袋打坐的动作，没有多余的反应。
金光有些着急，逐步靠近，在女子的面前不停闪烁光芒。
“你想做什么？”女子温和的嗓音响起，随即抬眸看向对面。
金光被吓了一跳，忘记闪躲，立在了原地。
“你是灵镜？”明明是疑问句，却无端得让人觉得她已有了肯定的判断。
停顿了几息，金光突然忽明忽暗，消失不见。
“呵~”，女子笑出了声，并未责怪对方孩子气的行为：“你在找我？”
若没有缘分，它怎会出现？
若有人进入秘境，它就会出现，那关于它的传说应甚嚣尘上，而不是寥寥数语。
话落，金光闪烁了几下，似在犹豫又像是在害羞，随后自迷雾中现身，逐渐变大。
直至变成了一面椭圆形的铜镜，周身用金子镶嵌，华丽非常，立在了万三素三步远的地方。
“你可否回答我的问题？”万三素柔声询问。
灵镜来回摇摆，它在说我不能回答问题。
看着眼前明显已开智的灵物，万三素笑道：“那你找我作甚？”
灵镜停住了晃动的身子，似在思索，片刻后，铜镜内逐一浮现文字：“我等你很久了”。
见万三素没有惊讶的反应，灵镜不甘心，第一次出现的几个字消散成点点金光，镜子内浮现第二句话：“你是有缘人”。
“有缘人？”，万三素低语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我需要往生，而你便是契机”，灵镜内浮现第三行字。
“那我有何好处呢？”没有好奇，也没有多余的询问，万三素观察着灵镜的反应。
灵镜又似在思索，片刻后，镜子内缓缓浮现第四行字：“境随心无，心随境灭”。
望着那一行字，万三素下意识地重复呢喃，本有些疲弱的眼眸逐渐有了变化，仿佛一眼望不到底，就像今晚群星密布的夜空般一样深邃神秘。
注意到她的变化，灵镜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赠她迈入“半仙”的提示，而她便是自己轮回往生的钥匙。
一来一往，一因一果，两不相欠。
秘境遥远的上空，日与月来回更替。不知道过了多久，万三素缓缓阖上了眼睛。
瞅准时机，灵镜突地四分五裂开来，化身成丝丝缕缕的金光粉末向万三素飞去，围绕在她周身，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稀薄。
树林外的三夜两日已经过去，直到第三日黎明之际，秘境中的女子缓缓地睁开了眼，一瞬间，那最后残留在周身的一缕金光无声地隐没在了她的眉心处。
女子眼底金光一闪，随即恢复了原本模样。
“呵~原来如此”，说了句没有头尾的话，女子起身，随手一挥，那林中的白雾如听到了指令般消散无踪。
看向前方，那处正有一个男子倚靠在桃树下，微仰着脑袋，闭上眼睛休憩。
万三素静静望着，感受着自己心底那丝丝缕缕的酸涩。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他是不是一直也这样静静地等。
没有记忆，又守着轮回，将自己的利爪伸出又缩回，小心翼翼克制脾性。
一阵清风拂过，桃花花瓣飘飘洒洒落下，万三素抬步向他走去。
一步，两步，极短的路，却像是走了几百年。
脚步声传至耳畔，裴见深睁开了眼，转头看向站于自己面前几步远的女子。
“是有所得？”裴见深含笑道。
万三素没有回话，只是扬起了一抹笑意。
微微挑眉，裴见深不再多问，起身走至她的面前。
尚未开口说话，女子直接侧靠在他的身前，脑袋贴向自己的胸膛处。
“怎么了？可是看到了什么？”他从未在她的眼里见过那样心疼自己的目光。
抬手揽住她的肩，低眸看着她的秀发，裴见深的眼底尽是温柔。
怀中的女子并未回话，正细细听着胸膛内传来的心跳声，那一声声清晰的回响，是前世未止的心跳，也是生生世世不变的诺言。
良久后，万三素缓缓抬头，与男子疑惑又深情的眼神对视：“没什么，走吧”。
“好”，牵起女子的手，裴见深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