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阴大义凛然的抬起头。
视死如归地痛斥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些年来，满天神佛，动不动就要吃我龙子龙孙的心肝五脏”。
“为了满足他们的贪欲，我们龙族只能疯狂繁衍。下界收取的信仰之力。也全部被他们吞没个干干净净”。
“还嫌我办事不力。不得已，我只能斩断上界和下界的通道。从此后凡是凡，仙是仙”。
“就算下界过得再不好，起码不用再被上仙搜刮。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仙凡不往来”。
风无云听着烛九阴说的话，这千万年来，他一定也受了不少苦，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一世，尝遍世间冷暖。见过铸神仙域的尔虞我诈。
风无云突然有点迷茫了。一时间，不知道谁是谁非，不知道该怪谁。
千万年来，本尊端坐于混沌之上，随手一挥都撕裂鸿蒙，将灵气与法则揉捏成天道准则。
一颗颗星辰在掌心中亮起，最终连缀成无边无际的星域。
从最初只有寥寥数片星云，到后来亿万星辰如尘埃般散落。
每一片星域都是本尊随心勾勒的秩序，每一条法则都曾是他亲手定下的规矩。
可没料到，秩序会滋生变数。
第一批星辰孕育出灵智，有的吸收日月精华凝成仙骨，有的吞噬阴煞之气化作妖魅，有的则在山川河岳间修出妖力。
起初不过是不足挂齿的争端，便未加干涉。却不知，双眼一闭一睁，已是千万年。
这漫不经心的放任，成了后来的祸根。
漫天神仙们开始争夺星域的掌控权，为了一块蕴含灵气的星核大打出手，法则在仙术碰撞中碎裂。
最可恶的是底层生灵，在各大星球上痛苦的挣扎，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妖魔们躲在星域的阴影里，啃噬星辰本源，让一颗颗星球失去光芒，沦为死寂的残骸。
就连那些本该守护秩序的神只，也渐渐被权力迷了眼，篡改法则为自己谋利，将天道搅得一团糟。
到如今，天道，地道，人道，已是一片狼藉，世间生灵涂炭。
有的世界法则失衡，白天与黑夜错乱交替，四季颠倒，生灵在极端气候里苦苦挣扎。
神仙的私欲，鬼怪的贪婪，生灵的执念，人族的贪生怕死，为了富贵不择手段。
全都缠在这条因果线上，让它再也无法引导万物走向平衡。
看着那些一塌糊涂的世界，看着生灵在混乱中哀嚎，才恍然明白。
创造容易，可维系秩序的难，远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星辰收魂珠在旁边轻咳一声。风无云醒过神来怒声问道。
“烛九阴。现在是在批判你的功与过。听你说，好像和你没多少关系，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化龙池里，你的后代，繁衍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难道也是上界的那些家伙逼你的吗”？
刚刚庆幸，狡辩成功的烛九阴，听到风无云的质问。埋下头。
结结巴巴的说道。
“尊上。我承认。我也做过许多错事。权力大了，本领高了。难免就会膨胀。所以所以……难免有些时候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束”。
风无云哈哈大笑，伸手一挥。
空间骤然一凝，在烛九阴面前又出现一面百丈大的幕布，化龙池里的景象又在上演。
宽阔无垠的化龙池里，幽蓝的海水波光粼粼。
巨大的撑天柱上，囚牛晃动着尾巴，囚牛长着龙头牛身，模样十分奇特。
今天的风无云，心里很不爽。忍不住心中的那些牢骚。张口就调侃。
“烛九阴，你看看你弄出来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你就是看着那老母牛善良，你才如此放肆”。
风无云开口的这话，把旁边的星辰收魂珠雷得外焦里嫩。
在心里吐槽，尊上今天是怎么了？为何能说出如此粗鄙的话？
风无云，吐槽完又指着那睚眦骂道。
“你和老牛生出来的囚牛倒也情有可原，憨态可掬。可是你和这豹子搞的这睚眦，你看看成何体统”。
烛九阴心想此时不反驳，怕以后再也没有了反驳的机会，把心一横，放下了恐惧，回嘴的。
“尊上。我对你的提的意见不赞同。我的儿子。就数老二生的威风凛凛……”！
风无云开口骂道，“朽木不可雕也……”！
星辰收魂珠在一边低声的说。
“尊上你还别说这睚眦的确长得很威风……”。
风无云心想这只是作风问题，压下不耐烦细看睚眦长得豹首龙身，怒目圆睁，头颅和龙别无二致，虽然凶狠，但的确很威风。
风无云摇头轻笑。
这或许就是杂交的魅力。如果没有他们的冲动。哪里来的骡子？哪里来的狮虎兽？
想到这里心里豁然开朗。一边看着化龙池里的景象。一边在想烛九阴犯了最大的错，到底是哪一桩？
风无云抬头看着幻影里。
顶天龙柱上空，一群群龙头鸟身的嘲风，在化龙池上空盘旋，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远方……。
赑屃坨着一座小山，在海底缓缓移动。好像整个化龙似的虚幻空间都在颤动一样。
突然想到，地龙翻身，火山喷发……。这是土龙一族给生灵最大的伤害。
风无云忽地站起身来厉声骂道。
“千万年来，火山喷发与地龙翻身，如同地球内部能量的烈性释放，始终以摧毁了少人类文明与自然生态，你可知罪”。
烛九阴知道这一回再也逃脱不了罪责。趴在祭台上恳求道。
“尊上。千万年来繁殖的龙族太多，族系太广。庞大的种族。我确实有疏忽之罪。只求尊上给我一个痛快……”。
风无云骂道。
“现在我让你交代你的罪行， 说！因为你的失职，生灵造成了多少死伤”！
烛九阴被风无云的问话问问住了。
龙子龙孙何止亿万。遍布数不清的星球。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风无云骂道。
“你不但渎职。而且从来没有管过世间生灵的死活。你连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你都不自知”！
风无云痛心疾首地骂道。
“畜生就是畜生，难堪大用……”！
烛九阴看着风无云，越来越沉重的面容，知道这一回，死罪难逃。
但是就这样死了，心中始终有太多的不甘。
仰头，撕心裂肺的哭诉道。
“尊上。我承认我该死。但是诸天神佛。没犯过错的又有谁？别说是大能修士。就算是稍微有点权力的人族……”？
“江山是万千枯骨垒起的地基，是无数亡魂撑着的殿宇，连宫墙上的朱红，都掺着各族的血”。
“我们妖族的路，更艰难坎坷！脚下每一步台阶，都踩着修士的尸骨，都埋着爱恨情仇的纠葛”。
“世人总说不该死，可这修仙界里，哪有什么不该死的人？挡我路的，该死，夺我机缘的，更该死”！
“连那些无辜路过恰巧撞破秘密的，也该死”！
“到最后才懂，所谓修为神通，不过是用别人的尸骨，给自己铺的通天梯”！
“所谓大道长生，不过是在血海里挣扎着，活成了自己曾经最恨的模样”。
“为了替尊上统治诸天万界。我只能不停的变强，不停的干着自己不愿意干的事……”！
烛九阴最后的话是吼出来的。话音未落重重的，把头磕在祭台上。现在祖龙烛九阴死意已决。
活了数千万年的祖龙，想明白了，放下了，该说的也说了，只感觉身上无比轻松。
静静等待风无云，宣布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