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我以为，系统和你说的很清楚。”
“你们能用什么方法让我死？”
——他们要江若川死？
席凉眉峰一凛。
姜书几乎藏不住眼底的妒忌，颤抖的手指指着江若川，声音满是崩溃。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会爱上他！”
——爱上谁？
“当初你执意要来完成这个任务我就不同意！可是你不听我劝告。”
“什么我们让你死？！我们不想你死，就想你好好活着！”
姜书眼底涌现出卑微，祈求道:“你就算爱上他，也不用拒绝任务。算我求你……我们的任务与联盟和帝国之间的利益争斗没有关系。我只想救人！”
“那个人，是你不惜忘掉记忆，远赴边境，以身入局也要救的人。”
“你只是忘记了，等你记起来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救什么人？
姜书眸中笃定极了:“你和席凉，注定不得圆满。”
三年前，江若川就听到过这样恶毒的话吗？
江若川:“如果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们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江若川，没有这个余地。”
周围景象扭曲，所有色彩糅合淡化，终归于一片透明寂静。
什么都没有。
江若川醒了。
他好像又梦见系统给他看的画面。
这梦，怎么还能共感呢？他抹去眼角的泪痕。
回忆里，小女孩梨梨给他的糖，是蓝莓味的，有点甜。
席凉也醒了。
他刚补的精神力细丝偷偷摸摸从门缝里爬进来，缠住江若川，尖尖戳了他的手腕，环了几圈，没动静了。
江若川气恼。
他用的，全是我的精神力丝线！
另一根狗狗祟祟从窗户边探进来，晃着尖尖头去摸江若川的脸，摸完脸颊摸下巴。
它们还不完全属于席凉，它们对江若川依然有种天然的亲昵。
江若川抓住它，放在额心蹭了蹭。
回娘家探亲的，必须给个安慰。
尖尖头乐开了花，一根丝线炸成四条，腻腻乎乎开始缠人。
蹭蹭耳朵，蹭蹭唇边。
江若川累了，由着他们闹。
隔壁躺在床上的席凉猛的坐起身，他的精神力丝线好像不怎么受他控制。
他想收回，却被这群丝线集体反抗，甚至气得要提刀，说要跟他一刀两断。
席凉从来没见过这样一身反骨的精神力丝线，懵了好一会儿。
他原本的精神力丝线是天青色带点绿色渐变，而如今纯白的精神力丝线细细软软，和曾经大不相同了。
精神力丝线与主人共感。
席凉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那群精神力丝线在干什么。
等到他发现。
那群家伙，已经把人摸了个遍！
烘得席凉一身火气。
他惊觉身体的变化。
立马黑着脸，躲进了浴室，打开了淋浴开关。
江若川听到隔壁细微的流水声，意识到席凉醒了过来。
伸手拽住一根精神力丝线，系上一个完美的纯白蝴蝶结，然后拍拍尖尖头，轻声道:“回去吧。”
尖尖头一步三回头，扭着蝴蝶结回到了席凉的屋子里。
浴室水声哗哗作响。
席凉发现一根精神力丝线能收回来了，于是毫不犹豫开始回收，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扭动腰肢的蝴蝶结。
丝线飞回来，那蝴蝶结像是一只雪白的蝴蝶飘飘然撞回他的眉心。
席凉:“……”
他听到江若川温柔缱绻的一声“回去吧。”
江若川的声音如同水流荡漾的波纹，在脑海中惊起无法抑制的波澜，蝴蝶的翅膀渐渐掀起一场巨浪。
席凉只觉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
缠绕江若川腕骨的丝线倏地紧了三分。
江若川微微吃痛，眸光疑惑望着手腕，发现精神力丝线绑得紧了一些，他意识不清地把丝线放到唇边亲了一口，带着倦怠的声音安慰道:“松一松，勒手疼。”
须臾之间，精神力丝线尖尖头炸成纯白的五片花瓣，他连忙松开江若川的手腕，松软了丝线，尖尖头化成纯白五瓣花，像个装饰品手链虚虚地挂在江若川手边。
“乖。”江若川困得睁不开眼睛，又睡了过去。
席凉快疯了。
他垂下眼帘，目光幽幽。
隔壁竟然还有心思睡觉！
他拖着一地雪白的精神力丝线，走出浴室，脑海中有太多问题，他敲了敲个人终端，上面显示鸿渊已断开连接。
56号实验体，为什么会梦到属于江若川的记忆，那些画面究竟是真实，还是妄想？
他给重甲权限，不过是想看看56号是会逃离远星带还是会支援混沌号。
还有虎鲨号留他断后，就想看他会不会留有后手以及心生怨恨。
可56号没有。
或者说，目前还没发现。
那天夜里，他来找自己坦诚，说要救徐明熙。
几个小时前，他驾驶北冥号不惧生死，前来支援。
脚下似裙摆般的精神力丝线大概率是某种救他的方法。
其实，他的精神力休养个一两年也能自行恢复，但那太慢。
联盟军部会抓紧这点，让他交出远征军和太子，提前退休。
对于席凉来说，无异于会终断职业生涯。
56号，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上天专门派过来救他的。
可惧的是，身体反应最直白，最真实。
时至今日，也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对一个替身动了心。
自责、愧疚像是深渊扭曲攀爬的藤蔓，勒着他的脖颈，痛苦得无法呼吸。
他仿佛再次听到雪如鹅毛的纷飞里，江若川揪着他的衣服，双眸满是怨愤，说:“我恨你……”
欺瞒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如果他和江若川之间没有欺瞒，结局或许不会这般凄凉。
56号来自北塔实验室，北塔实验室原本归属式神教会，用于生物基因研究。
近五年来，淮星加大对北塔实验室的投资，掌握了近半股权。
军部已然成为北塔实验室的实际决策人和最大靠山。
淮星不会蠢到仅仅依靠一个救过56号实验体的研究员来威胁。
他手里，一定有更大的砝码。
一旦让他们察觉56号对自己变得重要，那淮星就会觉得手里的砝码更加值钱。
56号的处境也会更危险。
席凉躺进柔软的床里，浅冰色瞳孔变得幽深，思虑良久，终了还是叹了口气，用手背遮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