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谷的岩壁在火光中扭曲如鬼面,蒙恬的铁靴碾过满地碎石,靴底与滚烫的岩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他俯身抓起一把焦土,指缝间漏下的砂砾竟泛着青铜光泽——这是楚军火雷弹特有的硫磺配比,与三年前邯郸城头炸毁角楼的配方如出一辙。记忆如岩浆翻涌,他仿佛又看见赵清漪在城头挥舞磁石旗,火星在她鬓角飞溅的模样。
\"东南崖壁!\"乌苏娜的弯刀突然折射出异样红光,刀身映出她勾起的唇角。这西域美人今日换了秦军制式轻甲,银丝软甲紧裹的腰身随着战马起伏若隐若现,火红披风扫过处,硫磺烟竟自动分流。她策马贴近时,发间九色石珠串叮当作响:\"将军可闻到龙涎香?三年前项燕自焚前夜,也是这般气味。\"说话间,她突然扬手甩出披风,磁石片如蜂群振翅,将三支暗箭吸附在岩壁上。
蒙恬瞳孔骤缩。崖壁上垂落的铁索正在渗油,油渍在岩浆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正是墨家去年在云梦泽缴获的楚国\"蓝火油\"。他反手甩出腰间磁石,黑曜石打造的圆盘在空中划出弧线,\"当啷\"一声吸附在铁索上。整片山崖突然震颤,碎石簌簌落下,露出埋藏在岩缝中的火药桶。
\"将军当心!\"乌苏娜纵马跃来,披风翻卷间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磁石片。三支淬毒弩箭被吸偏方向,钉入岩壁时腾起紫烟。这手法蒙恬再熟悉不过,当年赵清漪在邯郸城头正是用磁石耳坠破过燕国刺客的毒箭阵。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乌苏娜的腰,却见她灵巧地旋身避开,火红披风扫过他铁甲,带起一串火星。
山崩般的轰鸣从地底传来,楚军残党引爆了埋在山腹的火药。岩浆如巨蟒破土而出,赤红火舌舔舐着岩壁,却在即将吞噬秦军阵型时诡异地转向——乌苏娜的披风此刻完全展开,磁石阵列形成的涡流竟将岩浆引向楚军藏身的洞穴。她双腿夹紧马腹,战马前蹄扬起时,火红披风在硫磺烟中猎猎作响:\"蒙将军,该还我当年邯郸城的人情了!\"话音未落,她突然甩出银链缠住蒙恬的腰,借力跃上他的战马。
蒙恬只觉后背贴上温软身躯,乌苏娜的呼吸拂过他耳际:\"东南三十步,掘渠!\"他剑指山巅积雪,三千玄甲骑同时甩出墨家特制的精钢鹤嘴锄。凿击声与岩浆沸腾声交织成死亡乐章,士兵们赤裸的上身蒸腾着热气,汗珠还未落地就被烤成盐粒。当第一股融雪混着岩浆灌入敌营时,蒙恬嗅到了皮肉焦糊味里夹杂的异香——是楚国巫祝祭祀用的龙涎香,当年项燕在巨鹿之战前夜焚的就是此香。
\"项梁在此!\"硝烟中冲出个独眼大汉,手中长戟刻着李牧旧部的\"云纹\",戟尖却泛着墨家最新研制的破甲绿锈。蒙恬额角青筋暴起,七年前就是这个男人带着项燕头颅从邯郸围城战中逃脱。他反手抽出鞍边连弩,三支箭矢呈品字形封住对方退路,箭簇破空时带起尖啸。
项梁狂笑着撕开衣襟,露出胸前密密麻麻的雷火弹,引线竟用磁石粉包裹。乌苏娜的披风刚要吸附,却见他掏出一枚双鱼铜符按在胸口——那铜符与蒙恬怀中赵清漪遗留的密信火漆纹样完全相同。\"楚魂不灭!\"项梁撞向岩壁的刹那,蒙恬将乌苏娜扑倒在地。气浪掀翻五匹战马,热浪灼得铁甲发烫,待烟尘散尽,焦土中赫然露出青铜匣,匣面双鱼锁孔泛着幽蓝。
乌苏娜用弯刀挑开匣盖时,一缕发丝垂落在残破的羊皮卷上。蒙恬呼吸骤停——\"政非周裔,可逆天\"的簪花小楷,与赵清漪当年写在血书上的笔迹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残页边缘的磁石粉排列,竟暗合去年咸阳宫宴时鼎耳吸附的棋子阵型。他伸手要夺,却被乌苏娜灵蛇般避开。
\"看来赵夫人给项燕送的不止是密信。\"乌苏娜突然轻笑,腕间九色石手链叮当作响。她指尖抚过残页某处,磁石粉竟自动聚成蓟城地图——正是雪姬刺杀嬴政失败那夜的行军路线。山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露出耳后淡青色的刺青,那分明是墨家暗桩的标记。\"将军可知,雪姬那夜的路线...\"她话音未落,蒙恬的剑锋已抵住她咽喉。
剑刃映出乌苏娜勾起的唇角,她突然伸手握住剑身,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铜匣上:\"将军可记得邯郸城破那夜,有人用磁石阵救你出火海?\"匣面双鱼锁孔突然泛起蓝光,与蒙恬三年前在骊山皇陵见过的周天子陪葬品如出一辙。记忆如潮水涌来,他仿佛又看见赵清漪在火海中回眸,磁石耳坠映着冲天火光。
山风卷着火星掠过,乌苏娜突然旋身甩出弯刀。暗处射来的弩箭被劈成两截,箭杆上\"昭二十三\"的编号让蒙恬心头巨震——这是芈昭生前在楚宫培养死士的标记。抬眼望去,岩缝里半片残甲的纹路,分明是咸阳宫禁军去年换装的新制鳞甲。乌苏娜的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背轻轻拍打蒙恬的胸甲:\"将军的敌人,可不止楚人呢。\"
\"项梁引爆的雷火弹里掺了云梦泽荧光藻。\"乌苏娜忽然俯身拾起块焦黑铁片,染着丹蔻的指甲刮去表面焦灰,\"此物遇血显影,或许...\"她话音未落,铁片上的焦痕突然泛起幽蓝。蒙恬看着逐渐清晰的星图,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那正是赵清漪临终前用簪子刻在鼎耳上的\"昆仑缺角\"!星位与七年前雪夜所见分毫不差,连磁粉排列的角度都精准得可怕。
岩浆突然剧烈翻涌,硫磺烟中传来战马嘶鸣。乌苏娜翻身上马时,软甲勾勒的腰线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九色石珠串随着动作滑入衣襟:\"要解九鼎之谜,将军需借我三日。\"她扬鞭指向西北,火红披风扫过蒙恬的脸颊,\"且末城下埋着赵夫人最后的礼物——当然,若将军信得过这个楚女的话。\"最后几个字带着轻笑,消散在硫磺烟中。
蒙恬剑尖挑起残页,磁石粉在火光中组成残缺的星象图。他突然想起七年前邯郸雪夜,赵清漪将染血的《洛书》塞进他怀中时,耳语过同样的星位。当最后一点磁粉坠入岩浆,他收剑入鞘的金属摩擦声格外刺耳:\"备马!去且末!\"转身时,他瞥见乌苏娜腕间渗血的纱布——那是方才握剑留下的伤。
三千铁骑踏过焦土时,谁也没注意岩缝深处的青铜残片。那上面用楚篆刻着:\"荧惑守心之日,九鼎重光之时。\"残片边缘的磁石粉微微颤动,在岩浆映照下勾勒出半张美人面——与乌苏娜耳后的刺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