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洪把身子埋得更低，几乎贴到了地面，“王爷，我……我一开始也不敢，只是后来被人利用，拿了些好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我仗着王爷对我的信任，主将金声桓的支持下，在军中大肆排除异己，还想方设法腐化拉拢各军将领。
后来，借着与清军对峙的机会，派人去联系豪格，倒卖粮食、布匹、兵器铠甲之类的各种物资。”
周云紧紧盯着罗洪，声音仿佛裹挟着寒霜，问道：“我军的火器，你卖了吗？”
罗洪毫不隐瞒，直接回道：“卖了！但不是现在卖的，原来黑云卫在开封找到的那些丢失的火枪火炮，就是我弄出去的。
自从那次被查到之后，我就不敢再卖了，所以在洛阳这边倒卖的只有冷兵器之类的。”
“你说的是原来在武昌丢失的火器？你不是说在这西柱军才开始与清军联系的吗？”
周云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吼道，脸上的怒容清晰可见。
罗洪吓得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声回道：“没有那次的火器买卖，现在哪能联系上豪格！”
周云气得说不出话来，站在门口的黄进东、李安、赵忠、李富贵等人，都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平时豪爽大方的罗洪，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罗洪，你他娘的真该死，你竟然利用王爷的信任，做出这种通敌卖国的事！”黄进东实在气不过，破口大骂。
“罗洪，你真不是人，枉我们还打算替你向王爷求情，你真是死有余辜。”李富贵也气得满脸通红，对着罗洪大声叫骂。
过了好一会儿，周云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清军勾结的？赵六是不是也是你拉拢的？”
李富贵听到这话，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个案子是他亲手办的，到现在才知道那些火器是从罗洪手里流出去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赵六与白莲教的案子居然也和罗洪有关。
这件案子发生在夏朝成立之时，也就是弘光元年末、弘光二年初，之后还沿用了两年弘光年号，如今已是华夏二年，算起来都快四个年头了。
难道这罗洪四年前就和清军勾结上了？乖乖，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周云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又将目光投向跪地的罗洪，等着他回答。
“我在沁州守卫昂车关的时候，有个自称宝爷的白莲教人找到我，说他能预知我的未来。
我一开始根本不信，可后来他预言的几件事都一一应验了，我就慢慢信了。
后来，他说将来天下必定是清廷一统，让我给自己留条后路。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就和昂车关外的清将叶臣联系上了。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可那时候已经上了贼船，没办法回头了，就一直走到了现在。
至于赵六，是我推荐给宝爷的，我没怎么参与他们的事。”
周云转头环视身后众人，接着问道：“那吴景明是怎么回事？”
罗洪缓缓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吴景明知晓我的事情，可他并未掺和进来。我曾威胁他，若是胆敢说出去，就……就杀光他在泽州的全家。”
话音落下，罗洪便又低下了头颅，整个人无力地趴伏在地上，仿佛被自己说出的这番话压垮了一般。
周云听闻，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毫无征兆地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了罗洪的腰上，怒吼道：“娘的，你还是不是人？自己行事不检点，居然还连累别人！”
那一脚踹得极重，周云的胸膛剧烈起伏，可见怒意之盛。
踹完这一脚后，周云猛地转身，面向身后众人，厉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把门给我带上！”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着，他又朝着罗洪连踢带踹，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劲道。
罗洪被踢得惨哼连连，身体在地上不断翻滚，躲避着周云的攻击。
李富贵等人吓得脸色惨白，噤若寒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迅速出了房门，而后手忙脚乱地帮周云带上了门。
几人刚带上门，屋内便爆发出罗洪被打的闷哼声，伴随着椅子被砸坏的“噼里啪啦”声，还有周云一连串的痛骂声。
那声音透过厚实的门板传出来，让人听着都胆战心惊。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明白，王爷这是愤怒到了极点，看来不亲自出手把罗洪揍个痛快，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啊！
随着屋内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响，几人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殃及池鱼，自己也被王爷迁怒揍上一顿。
然而，屋内的实际景象与众人想象的截然不同。
周云与罗洪此刻一起坐在地上，手中不停地敲打着、砸着身边的东西，制造出混乱的声响。
“罗洪，委屈你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周云眼含热泪，声音极小且满是心疼地说道。
他的手轻轻搭在罗洪的肩膀上，微微颤抖着。
罗洪眼中泪水簌簌而下，忙低头用手使劲地擦拭，仿佛生怕被周云看到自己的脆弱。
“王爷，您别这样说，我罗洪生是大夏的人，死是大夏的鬼，为了王爷的计划，我愿肝脑涂地，死而无憾。”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周云上前，动作轻柔地帮罗洪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沉重而又充满愧疚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十分不容易，可实在是没办法呀！我也心痛，让你这样一个豪情万丈的汉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王爷！我理解的，真的，我不怪您，要快速完成一统大业，总要有人做出牺牲，不是我，就可能是其他人。
好在我无亲无故，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罗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周云，眼神中满是忠诚与决然。
周云心如刀割，用力一拍罗洪的肩膀，低声道：“好兄弟！”这三个字，饱含着千言万语。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只是不停地用力敲打着那早已散架、破成一堆木片的椅子，似乎要将心中的情绪都通过这动作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