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对女人总是格外苛刻,男人建功立业不需要任何条件,轮到女人却总要遭受各种各样的挑剔目光,连婚姻都要作为一种评判的标准。
有那么一瞬贺兰有些同情梅映雪,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要不……就像梅观澜说的那样,两全其美算了,明里暗里各过各的。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能够搭上梅观澜绝对是贺兰高攀,汝辉也会因与寄春集团的裙带关系而所向披靡。
只不过需要她和江仕春稍稍付出一些代价而已,可惜这个代价实在是有违她做人的准则,否则她说不定还真会答应。
梅观澜:“那就是没得谈了?”
“不是我不想谈,是你们的条件我实在不敢苟同。”贺兰叹息一声,说道:“另外,两位,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没必要牵扯旁人吧?”
梅观澜皱紧眉头:“你指的旁人是谁?”
“我的副厂长陈进峰,难道不是你们以非法集资的罪名将他逮捕的吗?”
梅映雪和梅观澜脸上一模一样的坦然,淡定道:“不是我,也不是观澜。”
贺兰怔住,想到些什么当场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手机却适时的在她手里响了起来。
谢益清在电话对面气喘吁吁说道:“快来二院!陈进峰受伤进了手术室!”
梅映雪将电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眉头微拧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梅观澜,梅观澜朝她几不可查地摇一摇头。
“抱歉,我们的事稍后再说,我要先走一步。”贺兰当机立断起身告辞。
“你自己开车来的吗?没有带司机?”梅映雪问道,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偏头对梅观澜说道:“派人送贺小姐一程,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开车。”
为了人身安全考虑贺兰应该拒绝的,但她眼下心慌手抖,实在没有办法分心考虑太多,于是便顺应梅映雪的提议,坐梅观澜的车去了卫宁二院。
她走后梅映雪说道:“应该是江家出手了。”
梅观澜态度怀疑,“你确定?江家好像没有什么人在政法口吧?”
“你忘了江家跟谈家向来走得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呵呵,所谓的文化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手术室前的走廊里,陈守峰和母亲坐在长椅上双目无神,谢益清低声跟匆匆赶来的贺兰交代:“脾脏破裂,公安局说是监内人员互殴。”
好一个互殴。陈进峰为人谨慎,怎么会在拘留所里和别人动手?
贺兰死死咬住下唇,镇定心神后拿出手机给江仕春发去一条短信:你在哪里?
江仕春没有回复,因为他自顾不暇。活了快三十年,他第一次被长辈掌掴。巴掌打在他的左脸脸颊上,顷刻间指印便浮现出来,可见用力不小。
一场声势浩大的逼宫过后,恨铁不成钢的人一走了之,只留江仕春独自一人在书房反思。房门咔哒一声轻响,江长春拿着冰袋走进来,落座后打量了最小的堂弟一眼,笑一笑说道:“比我想的还有种。”
真羡慕这些小年轻啊,有勇于说不的勇气,敢于对任何人说不,不像他,当初连反驳都不敢。
江仕春用冰袋敷脸,口齿不清道:“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江长春:“知道爷爷和你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吗?因为你向来是他们眼中的完美继承人,连我都不能比,谁知道你快三十了居然还会玩叛逆这一套。”
“哥,你是来嘲笑我的?”
“不,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江长春收起玩味的笑容,脸上是江仕春从未见到过的郑重,“关于你的婚事,对不起,我不能再继续保持中立了。”
江仕春微微一怔,继而自嘲一笑,“你也要像爷爷和我爸一样,劝我接受婚事吗?”眸中浮现出费解与难堪,江仕春艰难说道:“明明你才应该是最理解我的那个人。”
别墅一侧的马路边有工人正在植树,江长春站在阳台围栏前看了许久,沉声道:“理解并不代表赞同。”
“有句老话叫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理解你是因为我以为自己是栽树的那个,而你是乘凉的那个,你自己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可是你看,事实告诉我们,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负责栽树的人。”
“所以呢?哥你想对我说什么?”江仕春忐忑问道。
“接受现实吧,老幺。”江长春望着植树的工人走远,垂头说道:“如果你不想落到跟谈卫平一样的下场,除了接受你没有别的路可走。”
江仕春的心脏仿佛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恍惚有心跳停止的错觉,他不可思议地问:“哥你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我让雅蓉又去了卫宁。”
“然后呢?你不是说雅蓉嫂子不是很喜欢贺兰吗?”
“对,所以有些话她来说比较合适,换一个人未必有她说的效果好。”
“只是说说话吗?”江仕春盯着江长春的眼睛不放,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哥,是真的只说话而已吗?”
江长春沉默了,就在江仕春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江长春忽然抬起头看向他,说道:“爷爷安排了人陪她一起。”
江仕春猝然起身跑向门口,厚重的房门紧紧闭合,任他如何用力也不能打开分毫,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开阔的阳台。
江长春向旁边让了让,轻声说道:“我不会拦你,不过你要想好,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那么无论结果如何,贺兰都必须死。”
家族可以允许他将一个对他的仕途毫无助力的女人留在身边,但绝不会允许他为了一个女人做出离经叛道的事。
作为家族的一份子,从小到大关于离经叛道的反面例子江仕春听过不知凡几,所以他非常明白,江长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正因为如此,他不得不在围栏前停下脚步。
正在办理住院手续的谢益清向贺兰身侧靠近一些,低声在她耳旁说道:“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谁?”贺兰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方看去,那天在中医馆花圃里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正款款走来,胸前戴着的翡翠镶金兰花状胸针在走廊灯光下熠熠生辉。
“贺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有时间吗?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