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着相
姜千遇赶回家的时候，苏清如也正好下班回到家。姜千遇赶紧把今天遇到优昙华的事情也给苏清如讲了一遍，然后就留下原地震惊的苏清如，自己回了卧室吃解药去了。
“我有大孙子了？”苏清如愣愣的看着消失在楼道口的儿子。
卧室里，姜千遇拿出了孟婆给的解药，再次将那颗漂亮的透明药丸拈在手里，没有过多的犹豫，他便将药丸扔进了嘴里，一仰头吞了下去。
解药下肚以后，姜千遇瞬间觉得整个人有些恍惚，脑子晕乎乎的，随后眩晕感慢慢变成了疼痛。像是脑子被敲开，被人拿木棒狠狠的在里面搅拌一样。
慢慢的有断断续续的画面闪过脑海，很快画面变得越来越多，到后来是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旋转冲击。开心的，悲伤的，愤怒的，喜悦的，各种各样的情绪也杂糅其间。
姜千遇抱着脑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表情狰狞，一会儿又呆呆傻傻，到后来慢慢的归于平静。然后脸上又一点点的浮起了笑容，最后他睁开眼，脸上挂满了泪水，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尘儿…”
他擦干脸上的泪水，眼里接连闪过愧疚，悲伤以及愤怒。很快他又站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楼下，苏清如坐在沙发上，正在跟丈夫通电话，看到儿子下来以后，匆忙的挂断了电话，上前问道：“遇儿，你怎么样？”
“妈，我很好。我现在要去一趟灵山，我要把尘儿接回来。”姜千遇淡淡的回道。
在恢复记忆之前，他本来还打算先仔细调查一下昙尘当年飞升的详细情况，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等调查清楚了，拿着证据再去找孔雀对质，所以他才让优昙华瞒着跟自己见过的事情，然而恢复记忆以后，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了，他要见昙尘，立刻，马上。
“现在去？”苏清如有些吃惊。
“对，现在。我已经耽搁了太久，现在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我要立刻去灵山。”姜千遇认真的回道，然后便快步的朝大门口走去。
“遇儿…”苏清如急忙追上去，姜千遇却已经打开门，身形一闪，转眼便消失在了门口。
“哎呀，这孩子…虽然现在修为涨了不少，但是要从孔雀明王手里抢人还是比较困难的。我们这些长辈也不好出面帮着抢，不然搞不好恐怕又会得罪佛界…
他爸怎么还不回来…算了，我自己去丹穴山找凤凰大明王…”苏清如看了眼姜千遇离开的方向，一跺脚也飞身离开了家门。
灵山秘境内，孔雀靠坐在莲座旁，正握着昙尘的手，自顾自的跟她说话，这是他几乎每天都要做的事。三百年间，他尝试过很多办法，想要把昙尘唤醒，只是都没有成功。
昙尘的身体在灵山秘境的滋养下，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因为一直沉睡着，修为没有恢复。不过因为长时间保持这样的状态，仙格也算是稳定下来了。等苏醒以后，随时可以重新修炼，恢复修为。
“这两日我又读了一遍《金刚经》，其言‘凡有所相，皆是虚妄’，我不以为然。正如此刻，我明明就握着你的手，只要再近三分，就能亲吻到你的脸颊，怎么会是虚妄呢？”孔雀微笑着看着沉睡的昙尘。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后，又说道：“再者，若我不着相，你现在又怎么会在我身边呢？”
“三百年了，优昙华现在都长成少年了，可是他长得太像遇渊了…我也想好好待他的，但是每次看到他，我心里都有些害怕，怕他变成遇渊把你抢走…他为什么不是长得像你呢？”孔雀的语气中有些愧疚，又有些无奈。
“尘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孔雀趴在莲座边上，眷恋的看着沉睡的昙尘。
突然，孔雀觉察到结界受到了打击，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把昙尘的手放好以后，立刻起身往结界波动的地方赶去。等他赶到地方的时候，结界刚好被人一拳打碎。
看到打碎结界的人后，孔雀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问话的声音仿佛淬了冰一样：“姜千遇，你想干什么？”
姜千遇冷冷的看着孔雀，没了原先没有记忆时对孔雀明王的那丝敬畏，声音也比孔雀的更冷：“哼，你说我来干什么？你欺我被忘情水抹了记忆，骗我说尘儿与你有了孩子，害我跟尘儿和优昙华错过了整整三百年。摩瑜利，你这么无耻，也配称明王？”
孔雀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也猜到了姜千遇应该是见过优昙华了。怪他之前没有仔细询问优昙华，现在才明白过来，优昙华说的度化恶鬼，是跑去地府度化去了，而不是在凡间度化。
又听姜千遇对昙尘的称呼变了，明白姜千遇现在多半是恢复记忆了。
“呵，是你一开始说不认识她的，还说自己有未婚妻，她能怎么办呢？她为了保住孩子，三年里有九成的时间都只能困在那一方小小的莲台上，是吾一直在秘境陪着她熬过去的，这期间你在干什么呢？”孔雀冷笑一声，咄咄逼人的嘲讽道。
“我是因为忘情水的缘故，才会这样对她。你不过是趁人之危！三百年前，我来找她，你不让我见她，还骗我说优昙华是你的孩子，你简直无耻！”姜千遇表情有些难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不过很快他就坚定了下来，开始对孔雀反唇相讥。
孔雀幽幽的看着姜千遇，随后居然坦然的笑了笑说道：“无耻又如何？你从前不也对她无耻过？”
姜千遇被孔雀的笑激得火冒三丈，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条拘魂锁，再一抖，拘魂锁变成了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他将剑尖指向孔雀，说道：“多说无益，我今天就要带走尘儿，要么让开，要么来战！”
孔雀瞥了一眼姜千遇手中的剑，嗤笑一声：“呵，不自量力。”
姜千遇见状，不再多言，足下一点，身形如电般疾驰而出，瞬间便腾空而起，手持长剑朝着孔雀杀去。然而孔雀面对来势汹汹的姜千遇，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双手一抬一挡，空手便和姜千遇战在了一起。
霎时间，灵山上空响起了二人激烈交战的声音。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吓得山上的灵兽们四散而逃，周围的空气也因为他们术法的碰撞而激烈震荡，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那冲击波朝着周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山石崩裂，草木粉碎，原本灵气四溢，郁郁葱葱的灵山因为二人激烈的战斗而变得一片狼藉。
然而没有多久，姜千遇便在孔雀面前败下阵来，交战的时候，被孔雀的一道五色神光打中，重重的摔到了灵山顶上的道场中央。
“哼，天生的仙魂仙体又如何？不过才区区八百来岁，修为都还赶不上天庭的二郎神，也敢到灵山跟吾叫嚣？”孔雀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道场上口吐鲜血的姜千遇，嘲讽道。
“呵呵…那又如何，你也不过是…仗着比我多活了几千年而已，你有本事…今天就杀了我，不然…我早晚会打败你，把尘儿夺回来…”姜千遇挣扎了一会儿，没能爬起来，然而嘴上却不肯认输。
孔雀的修为，确实不是姜千遇现在能打得过的。他虽然天生就是仙人，修炼起来比起寻常的仙人更容易，然而到底还是太年轻，根基浅了些，恐怕要再修炼个几百年，才能真正的与孔雀有一战之力。
“你以为吾当真不敢杀你吗？”孔雀落到姜千遇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他。
“呵呵…”姜千遇不说话，只是冷笑着看他。
孔雀脸色阴沉，他还真的不敢杀了姜千遇。若姜千遇只是个无名小卒，他可能也就动手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佛祖和天庭都不会过多的追究，最多不过折些功德，罚他又去转世轮回个几世，事后若是昙尘醒了也能遮掩过去。
然而姜千遇是酆都大帝的重孙子，他要是动手杀了他，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麻烦。而且要是昙尘醒来知道他杀了姜千遇，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最终孔雀只是冷哼一声，命令山上的灵兽将姜千遇打晕拖走扔出了灵山，随后又重新设置了更加坚固的结界。
苏清如和凤凰赶到灵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同破败玩偶一样被扔在灵山外面的姜千遇。苏清如心疼儿子，然而是姜千遇自己上门找打的，她也不好当着凤凰的面责怪孔雀。
再则如果不是因为她当初的自作主张，昙尘也不会被孔雀接到灵山，姜千遇也就没必要上门挨这顿打了。
而凤凰平日里虽然经常劝孔雀放下，不要执着之类的，但真到了两个人打架的地步，谁又不是心疼儿子的母亲呢？孔雀还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她虽然心有愧疚，但也就是当着苏清如的面，嘴上责怪孔雀两句罢了。
“凤凰大明王，您是孔雀明王的母亲，您的话他肯定要听的吧，您能不能劝劝他，把昙尘交给我们，就算不行，至少让我儿见见昙尘。”苏清如去请凤凰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此时已在灵山入口，自然是赶紧提出了请求。
凤凰看着此刻已经晕过去的姜千遇，叹了口气后回道：“这三百年间，吾已经劝过他多次，可是他始终堪不破这求不得的苦。加上这三百年，昙尘实实在在的在他身边，他已经彻底着了相，吾的劝解实在是不管用。
不过，事态既然起了变化，兴许这便是昙尘苏醒的时机，吾会劝摩瑜利让姜千遇见见昙尘。至于他们三人到底会如何发展，还是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好，谢谢您。”苏清如赶紧道谢。
她如今心里对姜千遇和昙尘都感觉愧疚的很，现在能说服凤凰帮忙，也算是能缓解一下心里的愧疚了。
苏清如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姜千遇的伤势，确定他没有伤到根本以后，便带着他暂时在灵山之外等着凤凰的消息，这样等姜千遇醒了，她也好第一时间跟姜千遇说。
孔雀明王宫殿内，孔雀满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难以置信的问道：“母亲，你怎么能让吾把心爱的女子让给别人？”
凤凰有些无奈的劝说孔雀：“你与昙尘相处的三年间，她可曾对你有过感激之外的情感？如今优昙华也大了，还长了张跟他父亲如此相似的脸，你能坦然接受吗？再则，你不是一直想唤醒昙尘吗？你办不到，兴许姜千遇可以。”
孔雀听凤凰这么说更火了，怒声道：“他凭什么可以？”
“凭他们二人本来就心意相通。”凤凰淡淡的回道。
“那吾宁愿让尘儿一直沉睡下去！”孔雀红着眼冷声道。
凤凰脸上升起一丝悲哀之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后问孔雀：“摩瑜利，你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那你对昙尘还是爱吗？吾当初没有拦着你去找昙尘，就是想让你堪破，没想到却让你越陷越深。”
“…”孔雀被凤凰的话问住了。
他想不明白，他只是用尽一切办法想留住心爱的人，怎么就不是爱了？世人说爱是付出，爱是包容，爱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曾两世为救昙尘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不是爱吗？他亲自教养了优昙华一百年，这不是包容吗？他欺骗姜千遇，就为了把昙尘留在灵山，这么做难道不对吗？
“不…吾是爱昙尘的，吾比姜千遇还要爱她。”孔雀沉思过后，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摩瑜利…可是昙尘不爱你，你做的这一切就是自私。你的付出对她来说都是枷锁，你只是用这个枷锁把她锁在你身边，这不是真正的爱，只是你自以为是的爱。”凤凰摇了摇头，轻声打破了孔雀的心防。
孔雀怔了怔，随即情绪激动了起来：“不，她会爱我的，她答应过我的，只要没有遇渊…对，都是姜千遇的错，他不该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