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牧白出苏知意的院子,想离开寺庙,先回城再说。
这个地方,他是不能再待了。
但刚走没多远,见前面有两人,一是孔德昭身边的孔猫,他见过,另一个也是孔德昭的人,但不知名字。
他预感不妙,转身就走。
孔猫上前,一把扣住他肩膀。
“你原本打算干什么?”
齐牧白脸色苍白:“我没……”
肩膀上传来剧痛。
“我说,我说,我本来是……是去余笙笙房间的,是苏知意让我去的。”
“我也是……”
话未了,孔猫给他一耳光。
“还真让世子说对了。”
孔猫拖着他就走。
一直到后山,一条山沟前。
齐牧白眼睛睁大:“别,别……”
“世子说了,让我问清楚,你本来打算干什么,如果是想害余小姐,那这就是你的下场。”
齐牧白脸色惶恐,还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孔猫也不想听他解释,直接一推。
齐牧白就从上面滚下去。
“走。”
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残。
没刀剑伤,就算死了,也没人能说是世子的过。
如果能活,算他命大。
余笙笙不知这些,在看到天王庙方向七彩霞光的时候,她就知道,那边傅青隐已经准备好了。
是时候带着众人过去看。
天王庙的门还没开,其实平时也不怎么开,这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所在。
到近前,太子在最前面,命手下上前叫门。
里面的人开了门,微怔一下:“诸位……”
“我们见这边有祥瑞之兆,特意过来看看,”太子手下说。
道士点头,打开门,让众人进去。
他也不想,但没办法,如果不照办,他就得死。
他是昨天晚上最早投降的那一批,侥幸存活,被杀的人又何止百十。
空气中飘着佛香味,很是浓郁,还有钟的余音,风拂过,众人莫名有点……
不像是来到有祥瑞的地方,温暖,柔和,让人感到舒服。
反而有些阴冷,肃杀。
说不定的难受,压抑。
按说,不应该啊。
但是,来都来了。
孔德昭对杀意特别敏锐,他走在最后,手搭在剑柄上。
这里的门一开,风一迎面来,他就嗅到被香裹在里面的血腥味。
还有微微的潮,目光往地面上一掠,被冲刷过。
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目光微冷,充满警惕,不着痕迹往余笙笙身边凑了凑。
绿湖察觉,眼角余光瞄到,也不着痕迹挡住余笙笙,隔开他和余笙笙的距离。
陆星湛眼珠子迅速在四周一瞧。
陆老夫人低声问:“你又要想干什么?”
“我没啊,”陆星湛眨眨眼,“我就是想看祥瑞。”
陆老夫人气笑:“我活了几十年,还不知道这种把戏?我可告诉你,别轻易站队,叫你祖父知道,打断你的腿。”
陆星湛笑得眉眼弯:“有祖母您护着,我的狗腿断不了。”
他又小声说:“您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祖父一会儿也会来。”
陆老夫人早发现他身边的小厮不见了,想必就是去请陆相了。
陆老夫人满意点头:“算你个皮猴儿有脑子。”
“陆家人哪有没脑子的?”陆星湛笑说。
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陆相带着不少人来了。
余笙笙心头一松。
本来有陆老夫人为首的这些贵妇小姐也够用了,现在又有这些官员,更稳妥。
太子回头,看到陆相他们,微笑道:“陆相,诸位,你们也来了,正好,随本宫进去看看。”
陆相摸着胡子点头:“老臣正有此意,方才听到钟声,觉得不同凡响,特意过来瞧瞧。”
他抬头看看牌匾:“倒不知这里还有一座天王庙,这天王是什么王?”
太子笑着摇头:“本宫也不知,进去看看吧。”
太子为首,一路往里走。
众人都看到偶尔出现的一两个道士,心头犯起狐疑。
既是庙,又怎么是道士?
好生奇怪。
这大殿建得倒是宏伟高大,香雾袅袅,一尊神像居于其中,其形象与方才众人在七彩霞光中看到神像极为相似。
余笙笙站在人群中,抬眸看前面的太子背影,目光冷厉如刀霜雪剑。
众人走入,这殿内宽大,这么多人都进来,也不显得拥挤。
不知谁惊呼一声:“你们看神像!”
神像和其它常见的像不同,比如鸿远寺,就是几位菩萨,大家都认得,而且佛像或金身,或彩塑。
而眼前这个不同,是通体玉石,雕工细腻精湛,非同凡响。
可想而知花费不小。
太子此时也愣一下,他记得这像不是这种。
刚才那人一说,众人再次细看神像的脸。
眉眼微垂,神情悲悯,和佛像倒是一样,但这容貌……
众人都不是瞎子,一下子就认出,这哪是什么天王,什么神像。
这是太子!
太子也认出,这是他的脸,起实还心头暗喜,待看清脸是他自己时,心头猛得沉下去。
如果是有祥瑞,于他是好事;
如果神像脸都是他的,于他就是天大的恶事。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他对此事毫无所知?
是那帮蠢货为了讨好他,私自作主?自作聪明?
太子气得头发晕。
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陆相立即沉下脸:“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回头看他——我他娘的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子勉强笑道:“石像都差不多。”
他这个说辞,连他自己都不信。
陆相短促笑一声:“殿下,神像岂能随意做?这是要承人间香火,要被世人供奉的,此神像酷似您,您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太子旁边的穆缺淡声道:“陆相好生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主子,太子殿下是您的臣子。”
四周一静,低低议论声一时都止住。
陆相目光锐利看向穆缺。
多少年了,官海沉浮,已经很久没有年轻人这样和他说话了。
别说他,别说百官,就连太子都惊呆了。
穆缺一直都是奉劝他要低调,不可冒头,安稳为上。
有时候都让他觉得憋屈,但不得不承认,穆缺确实说得对。
但今天这怎么了,明明应该低调,他倒敢呛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