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雨蝶
等邵明珠与慕容皝、段文鸳从永康宫出来，三人正沿着宫道往外走，忽然看见宁康宫的一名太监神色凝重地匆匆赶来。那太监远远见到邵明珠，脚步一顿，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邵明珠察觉到太监的异样，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他停下脚步，对慕容皝和段文鸳说道：“大哥，段将军，你们先出宫回侯府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慕容皝点了点头，拍了拍邵明珠的肩膀，语气爽朗：“好，那我们先回去。妹夫，你忙完了早点回来，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段文鸳也拱手道：“侯爷，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等二人走远后，邵明珠才转身看向那名太监，眉头微皱，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太监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周围无人后，才凑近邵明珠，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侯爷，崔皇后……崔皇后她……上吊自尽了！”
邵明珠闻言，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太监，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说什么？崔皇后她……自尽了？”
太监点了点头，脸色苍白，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是……是的，侯爷。崔皇后为陛下殉情了。等奴才发现的时候，人……人已经凉了。奴才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跑来跟您汇报。”
邵明珠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崔雨蝶的身影——那个俏丽优雅的女子，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那个痴心不改、为司马凝霜守孝的可怜人。她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却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邵明珠的双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与愧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如果他能早些告诉崔雨蝶真相，如果他能早些劝她放下执念，或许这个美丽的女人就不会走向绝路。是他，是他害了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崔皇后的遗体……现在在哪里？”
太监低声答道：“还在宁康宫，奴才不敢声张，怕引起宫中骚乱，所以先来禀报侯爷。”
邵明珠点了点头，语气沉重：“你做得很好。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我这就去宁康宫看看。”
太监连忙应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跟在邵明珠身后，朝宁康宫走去。
一路上，邵明珠的脚步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崔雨蝶的音容笑貌——她抱着司马凝霜的衣物喃喃自语的模样，她愤怒斥责自己时的倔强神情，还有她那苍白憔悴的面容。这一切，如今都成了他心中无法抹去的痛。
当他走进宁康宫时，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风吹动帷幔的轻微声响。崔雨蝶的遗体被平放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她的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但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却再也无法睁开。
邵明珠站在床榻旁，久久凝视着崔雨蝶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无力地垂下。
“崔皇后……娘娘……”邵明珠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是我……是我害了你。如果我能早些告诉你真相，如果我能早些劝你放下……你或许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回荡，却无人回应。崔雨蝶的离去，仿佛带走了这殿中最后一丝生气，只剩下无尽的冷清与孤寂。
邵明珠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弥补这个错误，崔雨蝶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安排一场体面的葬礼，让她以皇后的身份安息。
他转身对那名太监说道：“传本侯的命令，封锁宁康宫，暂时不要将崔皇后自尽的消息传出去。另外，去准备一套皇后的礼服，你们为她整理遗容。让皇后体面的走。”
太监连忙点头，匆匆退下。
邵明珠再次看向崔雨蝶，心中默默发誓：“皇后娘娘，你放心，我会让你走得体面。你的痴心与忠贞，我会永远铭记。若有来世，愿你不再被命运捉弄，愿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邵明珠回到侯府时，天色已暗，他的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心上。他径直来到司马凝霜的院子，推开门时，司马凝霜正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本邵明珠写的三国演义，神情宁静。然而，当她抬头看到邵明珠那凝重的脸色时，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夫君，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司马凝霜放下书，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邵明珠走到她面前，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凝霜，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司马凝霜的心猛地一沉，她紧紧抓住邵明珠的手，声音有些发颤：“夫君，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邵明珠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崔皇后……她自尽了。她为陛下……为你殉情了。”
司马凝霜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邵明珠连忙扶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司马凝霜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的情绪瞬间崩溃，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放声大哭起来。
邵明珠紧紧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而心疼：“凝霜，别这样……别这样……”
司马凝霜哭得撕心裂肺，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痛苦：“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这个傻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我放弃生命根本就不值！我不值得她这样做……我不值得！”
她的哭声让邵明珠心中一阵揪痛，他不停地安慰她：“凝霜，这不是你的错。崔皇后她……她是太痴心了，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司马凝霜却仿佛听不进去，她的情绪完全失控，声音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皇后宫里的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皇后自尽，他们竟然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
邵明珠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崔皇后的身份被废，宁康宫伺候的奴才自然就少了。她身边只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伺候。崔皇后把奴才们支开后，便……上吊了。”
司马凝霜听到这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她的泪水浸湿了邵明珠的衣襟，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悔恨：“夫君……我害死了一条人命……她还那么年轻，她本可以有美好的未来……结果就因为这狗屁的皇位，让她付出了生命……夫君，我宁愿死的是我……我宁愿死的是我！”
邵明珠听到司马凝霜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他紧紧抱住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凝霜，你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世道，是这乱世！你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司马凝霜却仿佛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她的哭声渐渐变得微弱，但泪水依旧不停地流下。她紧紧抱着邵明珠，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夫君……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邵明珠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而坚定：“凝霜，你放心，我已经让人为崔皇后收拾了遗容，会让她走得体面。她的痴心与忠贞，我会永远铭记。你也要坚强起来，不要让她白白牺牲。”
司马凝霜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邵明珠，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助：“夫君……我真的好后悔……如果我能早些告诉她真相，或许她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邵明珠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凝霜，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我们要做的，是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她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未来的孩子。我们不能被悲伤打倒。”
司马凝霜靠在邵明珠的怀里，泪水依旧不停地流下，但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她低声喃喃：“夫君……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邵明珠紧紧抱着她，心中暗暗发誓：“凝霜，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护你周全。崔皇后的离去，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但我们不能因此倒下。我们要带着她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夜色深沉，侯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司马凝霜的啜泣声在空气中回荡。邵明珠抱着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知道，未来的路依旧充满艰险，但只要他们彼此扶持，便一定能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