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洒在望乡岛上时,战斗已经结束。
港口外,海面上漂浮着燃烧的船骸、破碎的木板和无数尸体。几艘幸存的灰石堡船只,已经逃得只剩下模糊的黑点。
港口和盐田的滩涂上,一片狼藉。石墙上布满刀痕箭孔,沙滩被鲜血染成黑褐色,盐田的沟渠里漂浮着尸体和残破的武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海腥味。
但,望乡岛还在!
士兵和工分者们,互相搀扶着,站在染血的工事后,站在焦黑的盐埂上,望着退去的敌人,望着初升的朝阳。疲惫、伤痛、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每一张沾满血污和烟尘的脸上。
“赢了……我们赢了……”
“灰石堡……被打退了……”
“家园……保住了……”
低低的啜泣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欢呼,最终汇成震天的呐喊!
“胜利了!”
“望乡岛万岁!”
“王爷万岁!”
陆行站在了望塔上,看着眼前惨烈而壮丽的景象,看着那些浴血奋战、疲惫不堪却眼神明亮的战士们,眼眶湿润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喊:
“望乡岛的勇士们!你们!守住了我们的家园!你们!是望乡岛的脊梁!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一天!铭记你们的鲜血和牺牲!望乡岛——永存!”
“永存!永存!永存!”
欢呼声响彻云霄,在硝烟弥漫的海天之间久久回荡!
陆爱宝带着老弱妇孺走出山洞,看着满目疮痍却又屹立不倒的家园,看着那些浑身浴血却挺立如松的亲人,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鼠鼠大王。
“吱吱……赢了……我们赢了……”鼠鼠大王的声音也带着哽咽。
阳光,终于驱散了战争的阴霾。望乡岛,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迎来了新生!
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尽,只余下海风抚过礁石的低语和港口灯塔永不疲倦的守望。
望乡岛,这片饱经战火洗礼的土地,在陆行和陆爱宝的引领下,在全体岛民坚韧不拔的奋斗中,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展翅飞向了崭新的纪元。
曾经破败的灰石堡海港,如今已更名为“望乡港”。
它不再是那个弥漫着绝望与血腥的奴隶码头,而是成为了连接希望与未来的重要枢纽。
坚固的石砌码头向碧蓝的海面延伸,如同巨人伸出的臂膀,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船只。
码头上,人们有序地装卸着货物,穿着统一蓝色短褂的码头工人喊着整齐的号子,秩序井然。
远处,曾经灰暗压抑的灰石堡主城,早已被一片生机勃勃的新城取代——白墙黛瓦的民居错落有致,屋顶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宽阔的石板街道两旁绿树成荫,间或有孩童嬉笑追逐的身影;更远处,学堂的钟声悠扬传来,混合着集市隐约的喧闹,构成了一曲充满生活气息的乐章。
海风拂过,带来咸腥的气息,却也夹杂着面包坊新出炉麦点的甜香、鱼市海鲜的鲜味,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这一切,都与记忆中的“灰石堡”截然不同。
就在这样一个寻常而又充满生机的清晨,一艘悬挂着崭新旗帜的货船,缓缓驶入了望乡港的航道。那旗帜底色为海蓝,上面绣着两座相连的绿色岛屿图案,中间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剪影。
正是新兴的“双岛商会”标志。
船体略显陈旧,风帆也打着补丁,但船头甲板上站立的数十名乘客,却个个翘首以盼,眼神中交织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对未知的忐忑,以及一丝被“双岛商会”宣传点燃的、名为“希望”的微弱火苗。
他们来自角拉故地边缘一个饱受苛捐杂税和连年歉收之苦的小镇。
沉重的赋税压弯了父辈的脊梁,贫瘠的土地难以养活嗷嗷待哺的孩子。当“双岛商会”的管事邵志带着绘有望乡岛新城美景的图册和“平等、有地、有工、有学”的承诺来到镇上时,绝望中的人们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变卖了仅有的薄田和家当,凑足了船资,拖家带口,登上了这艘驶向未知的“希望之船”。
船,终于稳稳地靠上了码头。跳板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到了!望乡岛到了!”邵志站在船头,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大家排好队!拿好自己的行李!跟着我下船!记住!这里是新家!守规矩!听安排!”
人群一阵骚动。男人们紧了紧肩上简陋的行囊。
大多是破布包裹的衣物和少许干粮,女人们则紧紧牵着孩子的手,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他们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脸上刻着风霜和营养不良的痕迹,眼神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港湾。
第一个踏上码头木板的,是一个叫孙老栓的中年汉子。他皮肤黝黑,手掌粗糙,是典型的农夫。
他踩在坚实、干燥、没有一丝泥泞和秽物的码头上时,脚步踉跄了一下,仿佛有些不适应。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脚下光滑的石板,又抬头望向远处那片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新城房屋,嘴巴微张,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这是灰石堡?”他身后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颤抖地问,“不是说……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吗?怎么……怎么比咱们镇子还……还干净漂亮?”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码头宽敞明亮,地面干净得几乎能照出人影。这里居然有专门的清洁工定时打扫。
货物堆放整齐,标识清晰。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动作麻利,有条不紊,没有监工的鞭子,也没有呵斥声。
这与他们记忆中家乡混乱肮脏的码头、以及传闻中灰石堡奴隶码头的血腥恐怖,形成了天壤之别!
港口停泊着大小不一的船只,有悬挂“陆”字旗的商船,有挂着“望乡渔”的渔船,甚至还有几艘样式新颖、涂装漂亮的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