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老师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毕竟，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啊，再跟叶空搞下去，迟早被他气死。
他的顶头上司还不管，他能怎么办？
所以，叶空直接被放养了。
甚至主任根本不想看到他，让邓老师开会的时候别叫他了，他去了也是在那里神游天外，动不动还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你管吧，你管不了。
你不管吧，你又碍眼。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跟他一起来学习的老师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周老师，会议结束之后，你留一下。”
这天，邓老师实在是忍不住了，决定和叶空同宿舍的周老师交流一下，看看叶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嗯，邓老师，你有什么事情吗？”
这边的老师都很忙碌，除了忙学生的事情外，还有各种集体备课和讲座之类的，很少有闲聊的。
周老师第一反应是邓老师找他聊工作上的事情，还有些紧张，以为自己表现的不够好。
结果他一开口，就问起了叶空，“你了解你们叶老师吗？他在你们学校也这个样子吗？”
琅华高中怎么说也是S市最好的高中，教育水平不至于这样子吧？
这样的老师是怎么留下来的？
就算是关系户也不行啊！
“哦，你想问叶老师的事情啊，其实，他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也就来了半年左右吧，他在我们学校还挺有名的，你别看他性格跳脱了一点，其实教学能力挺强的。”
对于叶空，羡慕嫉妒归羡慕嫉妒恨，但他对叶空的评价其实还是不错的。
毕竟在叶空来之前，他也曾经短暂的给高三三班上过半个月的课，那半个月简直是他这辈子回想起来都会做噩梦的半个月。
就算他活到一百岁死了，他也会怀疑他是不是本来能活到一百零一岁，但被高三三班给折了寿。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班，认了他这个班主任不说，而且却是一天天的在变好。
这只有他叶空做得到。
“教学能力挺强的？”
邓老师满脸不可置信。
周老师看着邓老师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语气诚恳了很多，“邓老师，我知道叶老师看起来是有一点特立独行，但我说的是实话，也并没有夸张的成分。”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带的那个高二三班，哦，今年是高三三班了，之前在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难搞，成绩垫底不说，纪律散漫，刺头云集，哪个老师去了都头疼，换班主任比换衣服还勤。”
邓老师皱眉，这听起来也太离谱了。
周老师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几分真实的佩服，“可是叶老师自从当了高三三班的班主任后，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总之高三三班的那一帮小祖宗还真的就服了他，不是说很怕他，是真心的认他这个班主任，而且班风肉眼可见的变好了，班上整体的成绩也提上去了，不仅有学生拿了世界冠军，有学生当了歌手，在成绩方面也很有成就，之前我们省级弄了个八校联考，他们班出了个八校联考第一，总分731，您说，这能是运气吗？”
“多少？731分？”
邓老师这下是真的瞳孔地震了，这个分数就算是在他们学校也是顶尖中的顶尖！
“虽然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我说的，但是我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周老师笑着点了点头，“不只是出了一个尖子生，整体成绩提升都非常大，你别看他整天懒懒散散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他护犊子是真的护，对学生也是真的有办法，他好像总能抽中学生那个点，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去学，还不是被逼着学，这种本事，我们这些老师都自愧不如。”
他叹了口气，带着点羡慕，“说句实在的，有的时候看他那么潇洒，我也挺羡慕的，当老师当到他这个份上，让学生又爱又怕又服气，还能出成绩，这才是真本事吧？虽然他的方式……确实和咱们格格不入。”
邓老师听着周老师的话，脸上的质疑渐渐被复杂的神色取代。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反驳。
是啊。
731分，这不是光靠压榨时间就能逼出来的分数。
那种和学生之间的信任和凝聚力，更不是单靠严厉的纪律就能建立的。
他看着窗外操场上正在跑操的、如同精密零件般整齐划一却又略显麻木的学生方阵，再回想叶空那副永远睡不醒却又眼神清亮的样子，心里第一次对眼前习以为常的一切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想起自己刚师范毕业，第一次站上讲台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眼里有光，心里有火，想着要春风化雨，要成为学生的人生导师，要激发每一个孩子的潜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里只剩下分数、排名、纪律和升学率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除了压榨出学生每一分潜力之外，别无他法了呢？
是在日复一日的早五晚十中？
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绩效考核和排名压力下？
还是在看到衡水模式确实能带来惊人升学率的现实面前？
他身不由己的被这套庞大的机器裹挟着前行，渐渐忘了最初为什么出发。
效率和成果成了唯一的目标，而教育中那些更温暖、更人性化、更关乎于人本身的部分，却被一点点磨蚀掉了。
邓老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自嘲，“也许……你说的对，各有各的路吧，只要最终能对学生好，能出成绩，方式方法……或许没那么重要。”
他虽然没有完全认同叶空，但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和释然。
那股非要改造叶空的执念，也悄然消散了。
他不再觉得叶空碍眼，反而觉得那家伙的存在，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曾经拥有却又失落的东西。
只是，在这套已经固化的运转的体系里，他早已失去了改变的勇气和可能。
他能做的，也只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继续在这条既定的轨道上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