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九的语气很平淡,声音也不大,但当着李希的面,却问的是异常嚣张,言下之意,他可以代表萃华宗决定皇帝的人选。
这句只有几个字的问话犹如夜空突现一道惊雷,不仅把李希轰的瑟瑟发抖,也把李默鱼惊得瞪圆了眼睛,仿佛是刚认识郑九一般。
“愿意,还是不愿?”郑九有些不耐烦。
“不愿。”李默鱼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真心话,她委实不愿做什么皇帝,只想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着,她见过父皇李戴士常年殚精竭虑的样子,见识过几位皇兄为争大位,相互倾轧陷害而不择手段的龌龊行径,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希望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周子民,认真的活着。
“但我愿意为大周而战。”李默鱼偷眼看了下郑九,眼神中充满了十分复杂的情绪,可是很快就释然了,双目清澈如水。
郑九是修士,与凡人终究不是一路的。
“李希,你可听清楚了?”郑九喝问。
“听,听清楚了。”李希忙不迭的伸手擦着满头大汗,一块大石头落地,刚才把他吓的差点尿裤子,如果李默鱼回答愿意,他将万劫不复,妹子不至于把他如何,仙师也不会杀他,可是李默鱼麾下的那些将领会把他啃的连渣都不剩。
“既听清楚了,该知道如何去做?”
“寡人知道,寡人知道。”李希连连向郑九作揖,然后转身便问李默鱼,“寡人正在组织西征大军,正发愁统军将领的人选,妹子若是愿意,看是不是能屈就一二,替为兄分担些国仇家恨?”
“我更愿意到凉州或阜城,亲手宰杀多纳尔部的明慧。”李默鱼斩钉截铁。
“这个……”李希大皱眉头,他最忌讳的是把李默鱼放到凉州道一带,那里的边军也好,府军也罢,多数将领都是曾经南府军的骨干,都是李默鱼的嫡系,这么搞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郑九问。
“啊?这个,那个……相较之下,寡人觉得胡人北路军的威胁更大,是希望妹子能充分发挥……”
“行了,今日我且替你做个主,让李默鱼去凉州,她在凉州打过仗,熟悉多纳尔人,中路如果打的好,一样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并且,郑某同样可以给你做个保,只要你心系百姓,没人会觊觎你的皇位,适才公主殿下的回答,你不是回我听的很清楚么?”
“那是自然……”
“那就这么办了。”郑九一甩袍袖,不想再跟李希这种人啰嗦,因为有大天王鼎的存在,他无法潇洒的腾空而起,很是煞风景。
“贤侄,事情可办妥了?”
恰在如此煞风景的时候,千方越已大袖飘飘的飞来,缓缓落下,香茗倒是品的很快,恐怕和段经飞的聊的不是太投机。
“办好了,师侄惭愧。”
“客气个什么,你做的很好,你的态度,便是我萃华宗的态度,我刚才与段师弟聊了两句,他很看好你呦。李希,你可清楚日后该如何做?”
“寡人知道,寡人明白。”李希哪里还敢有二话,千方越把萃华宗都抬出来了,弄死他都是一个念想的事情。
“你俩还有何话说?”千方越把郑九拉一边,悄声低语,言下之意,郑九若要与李默鱼说悄悄话,他完全可以等一等的。
“没有了,他日说不定还会在战阵中相见,告辞!”
郑九冲李默鱼点点头,千方越一声叹息,一拉郑九的肩膀,二人迅速腾空而去。
“你和段师叔谈的不投机?”
“不是不投机,而是他怕你被别人当傻子遛。”
“这话怎么说?”
“你现在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对你师父方晓有重要影响,不瞒你说,前些时日,宗门内有过叛乱,虽然被李不二和几位太上长老联手弹压了,但不死心的人还有的,现在大家一致对外,还缓不过手来,日后就难说了。”
“那今日小侄自作主张是不是很冒失?”
“没有,至少我觉得你做的非常好。”千方越摆摆手,“以后行事加个小心,还有,似你这般单在外面不是个事,不如回宗门来,有助于修行,也安全一些。”
“不用了,韩国这边几万人,总不能随手丢了不管吧?”
“随你。”千方越摇摇头,“不过,你小子体内的大天王鼎可是真有些意思,方便在凡人中行事,也不错。”
千方越离去之后,郑九仰望星空,忽然心有所感,怕是要突破了。
于是郑九连忙回到营帐打坐自观,压制那股突破的冲动,一直到天明都心浮气躁,这次突破的冲动来的非常凶猛,自观下的金丹内,元婴已然成形。
自元婴期开始,修行者每破一重大境界都要经历天雷洗礼,俗称渡劫,元婴境的天雷还好承受,但独自历劫是非常危险的。
郑九不是那种死要面子一根筋的人,稍加思索便决定回萃华宗渡劫,反正每日都要去,李不二的伤情也耽误不得。
于是,郑九将兵权暂交与王九儿,诸事吩咐一番后,便找了个没人的山坳捏碎了玉简。
不大的工夫,千方越和叶知秋先后赶到,“出了什么事儿……”
话方出口,叶知秋便看出了端倪,大喜道,“师侄怕是要挨天雷劈了,好事情。”
“年纪轻轻,便是元婴境了,我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还在筑基呢,就算放眼整个宗门,也没有几个如师侄这般天赋的。”
千方越也对郑九大加赞赏。
“不啰嗦了,赶吉时,回宗门。”
二人一左一右,架起郑九便飞向云端。
魏都洛邑,南市口南坪街。
一条非常不起眼的小街,两边却高墙阔瓦,整条街有千米之长,没有做买做卖的,没有门窗小户,偶有一两扇黑门,几乎全是高墙。
因为这条小街里只住了三户人家,一户大商贾,一户大世家,还有一户默默无闻,极少有人知道是做什么的。
三家的前门脸自然对着大街,但后门都在南坪小街里。
大商贾姓薛,不仅是大魏国第一富豪,也是列国中闻名的皇商。
第二户人家姓白,大魏国中势力最大的豪门世家,在列国,白家亦是能够排进前三的大世家,武道地位尤其显赫。
第三家,非但没有什么显赫的名声,连面都很少露,低调的仿佛不存在一般,或许只有薛白二家知道这位邻居姓甚名谁,是干嘛的。
但有一点,能与薛白二家同住一地,其家世必然显赫之极。
寻常时日,薛家经常宾客盈门,灯火通明,一个月中鲜有冷清的时日,而白家,虽不如薛家这般张扬,但经常有大批的江湖豪客和武林人士来访,倒也非常热闹。
唯有第三家,一贯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