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进入移动试验车，躺上实验舱。
一位研究人员向他告知了接下来将进入的杀意空间，其真正的特别之处：
“本次杀意粒子可能是谢里夫疗养院出逃的罪犯之一‘爬山虎’的杀意空间，因其常年接受精神治疗，他的杀意空间可能呈现多层嵌套的形式。”
“而我们在提取、分析杀意粒子的过程，也是尽量将其杀意空间解构成最关键的两层形式。”
“也就是说，这一个杀意空间，需要通关两层，完成第一层空间，才能获得进入第二层空间的许可。爬山虎的很多信息，其实放在第二层空间中。”
这就有点像……梦中梦？
于白听着研究员的解释，陷入沉思。
不过反应最大的，还属席子向：“于白刚刚才从一个杀意空间里出来，现在又要叫他进入这种嵌套式的杀意空间，这和叫他去死有什么不同？”
“席研究，注意你的言辞。
针对这个情况，识心研究院也配备了相应的医护人员为于白监测身体情况……
再说了，侧写师于白体质特殊，先前连续进入杀意空间，不也照样顺利出来？
本次因为涉及谢里夫疗养院出逃病患，警方那边态度强硬，诺瓦也有意表现。
席研究，这对侧写师于白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
“……”席子向看着那位说话的研究人员，这次的移动实验车是诺瓦直派过来的，和席子向带领的团队无关，所以眼下这些人要逼着于白进杀意空间，席子向也无权阻止。
他紧了紧拳头。
席子向：“我替他去。”
“什么？！”
好几个研究人员异口同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多层嵌套结构的杀意空间完全可以多人配合。
你们不另外找杀意侧写师，不就是觉得于白好用又快，想试试他的上限在哪里吗？真把人家干报废了你们又不见得乐意。
而接下来的杀意空间有两关，我来替他完成最表面的第一关，通关后将我的意识位替换成他的意识，让他进入第二关。
而我的意识则停留在第一关等他，回收的时候，以我的意识作为其中一个锚点，回收于白的意识。
最后两个人的意识一起回收出去。”
席子向这话说得没错，让于白这个状态进入梦中梦，无异于让一个背着有限氧气瓶的潜水员要下潜到比平时两倍的水洞距离。
如果有另一名潜水员在一半的位置带着备用氧气瓶等他，能大大减轻返航的压力和负担。
只是其他人怎么都没想到，席子向居然愿意下水，这太冒险了。
一旦两人回不来，损失更大。
不过这也是席子向的目的，他相当于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给于白上了个安全扣。
不让那些针对于白的人把他往死里用。
“我之前做过精神耐受值测试，我的初始精神耐受值是16，不高，但是我会尽量通关，并且尽量保持自己，坚持到于白完成第二层的调查，坚持到你们将我们两个人的意识回收。”
席子向完成第一关后，杀意空间会打开前往第二关的入口，席子向不进入，而让外部的实验人员将于白的意识投入。
席子向则作为第一层杀意空间入口的守护者，不让原住民发现入口，一直坚持到外部实验人员将两人同时回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也的确具有可行性……
只是……
几个研究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了这个主意。
不过席子向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直接在于白的实验舱旁找了个位置，开始熟练地往自己身上贴连接贴片。
再看看于白，这家伙完全没听这群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给他打了安定后整个人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见席子向态度坚决。
几人犹豫一下，还是刚刚那个说话的研究人员出来拍了板。
“你这种情况我们肯定是要回报上传的，但是现在事态紧急，对于你这种违规操作，席研究，你还是要有一个被处罚的心理准备……”
席子向翻了个白眼，处罚警告书在他眼里和厕纸没什么两样。
很快他就和于白一样，在安定剂的作用下，意识缓缓涣散。
……
再次睁眼时，席子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狭窄的金属柜中。
柜内的光线从顶部的通风孔渗入，在黑暗中划出几道惨白的细线。
他的脸颊贴着冰凉的柜壁，能闻到隐约的铁锈味道。
远处传来超市广播模糊的促销广告：\"今日特价...家庭装...限时抢购...\"
这里，已经在杀意空间里了？
席子向茫然地抬起手看了看。
【您此时的精神耐受值：16】
他试着活动手脚，膝盖立刻撞上对面的柜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撞击后外界突然安静，继而响起高跟鞋由远及近的踱步声。
通风孔投下的光斑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他盯着那些微粒，突然意识到——其中几粒的运动轨迹不太自然，像是被什么人的呼吸搅动。
外面有人靠近？
席子向现在应该是处于什么柜子了……超市广播……超市的储物柜？
柜外突然传来指甲轻轻叩击的声响，三下短促，一下绵长。
席子向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这具身体似乎对这个节奏有着本能的恐惧。
\"你在里面反省得怎么样了？\"
女人的声音从通风孔钻进来，甜腻得像是融化的太妃糖。
她的气息搅动着柜内的尘埃，让那些悬浮的微粒不规则地颤动。
席子向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抠着柜壁上一道早已存在的划痕。
\"今天的肋排很新鲜呢，妈妈特意挑了带脆骨的。\"钥匙串在柜门表面滑动的声音，像某种冰冷的爬行动物，\"不过...\"她的语调突然下沉，\"今天你怕是吃不了了。\"
席子向的舌尖尝到了铁锈味。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犬齿正深深陷入口腔内侧的软肉，仿佛这具身体在代替他表达某种无声的抗议。
\"知道错了吗？\"高跟鞋尖轻轻踢了一下柜门底部，\"说出来，妈妈就放你出来吃饭。\"
席子向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沉默在狭小的储物柜里发酵。
通风孔外的尘埃突然剧烈震颤，像是被一声无声的冷笑吹散。
\"呵——\"
\"还和我犟是吧。和上星期四一样，和上个月二号一样。\"
柜门底部突然被什么尖锐物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席子向的膝盖本能地蜷缩起来，撞到了某个坚硬物体——那是一个早已冷透的饭团包装纸，边缘还留着齿痕。
\"记得上次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吗？\"
\"三天。直到保洁员闻到异味。\"
一只手指从通风孔伸进来，指尖夹着一片薄薄的软骨。
\"软骨我留下了。\"
\"等它发臭的时候...你会想起该怎么道歉。\"
席子向明白了，他这次所扮演的，是“爬山虎”，这个母亲在童年时期将他锁进过超市的储物柜里长时间关禁闭……
不过席子向顾不得这么多，他现在得想想办法出去。
因为这个柜子就这么大，于白说不定还在柜子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