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整个世界，都在禁止让过多的普通人觉醒！”
雷诺阿·德拉克洛瓦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一块坚冰投入滚烫的岩浆中，瞬间冻结了文慧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
“禁止？觉醒是天赋人权！是进化的必然！”
霍然站起，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被捏出裂痕，滚烫的茶水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浑然不觉，金色的【命运之眼】死死锁定院长，杀伐之气再次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院长雷诺阿并未被这股气势所慑，他依旧沉稳地坐在那里，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办公室墙壁上那些看似装饰的古朴油画无声地亮起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文慧那足以撕裂空间的杀伐之气悄然消弭、镇压。
“天赋人权？进化必然？”
雷诺阿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嘲弄，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年轻人，你太理想化了。这世界的真相，远比你在画中世界看到的苦难更加冰冷，更加赤裸裸。”
他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国美学院宁静而充满力量的景象，无数学生在其中修炼、钻研，空气中流淌着精纯的能量。
“你可知，维系一个觉醒者修行、战斗、突破所需的资源是什么？”
雷诺阿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敲打在文慧心上，
“是天地间日益稀薄的灵源！是深埋地底、被各国严密控制的元晶矿脉！是异空间裂缝中产出的、用无数人命填出来的珍稀材料！”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视文慧：
“资源！文慧！这天地间的能量、物质资源，总量是有限的！它不是阳光空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觉醒者越多，对资源的消耗就呈几何级数增长！甚至阳光空气总有一天也会枯竭！”
文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正沿着脊椎蔓延。
院长的话，像一把钝刀，正在一点点剖开从未深思过的黑暗现实。
“想象一下，”
雷诺阿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
“如果放任所有人觉醒，会发生什么？几十亿觉醒者，哪怕是最低阶的，每天吞吐的天地灵气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元晶矿脉会在几年、甚至几个月内被彻底榨干！珍稀材料的价格会飙升到足以引发世界大战！紧接着是什么？是争夺！是战争！是整个人类文明为了最后一口‘灵气’，最后一块‘元晶’，彻底陷入最血腥、最原始的丛林法则！是彻头彻尾的末日！”
“所以……”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所以你们……各国的高层、世家、学院……就联手筑起了一道高墙？”
“没错！”
雷诺阿斩钉截铁，
“一道名为‘愚民’，实为‘生存’的高墙！维持一个可控的觉醒者比例，是各大国、各大势力心照不宣的铁律！是维系现有脆弱秩序、避免人类整体滑向自我毁灭深渊的唯一选择！”
他走到文慧面前，强大的气场如山岳般压下：
“平民教育系统被精心设计，筛掉‘多余’的觉醒苗子，灌输‘安稳生活’的价值观。”
“觉醒测试被严格把控，天赋不够‘顶尖’或没有‘背景’的，会被判定为‘无潜力’。”
“珍贵的修炼资源、高深的功法秘术，被牢牢掌握在顶层势力手中，形成森严的等级壁垒。”
“甚至，‘意外’死亡、‘自然’消亡的觉醒者数量，尤其是低阶的、没有背景的，也并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系统需要新陈代谢，资源需要回收再利用！”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道心上！
“人口红线，绝对不允许被打破，一切尝试打破人口红线的因素都将会被抹除！”
【命运之眼】看到了尸山血海，听到了无数绝望的呐喊，终于明白了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正常损耗”背后，是何等冰冷和血腥的逻辑！
“荒谬！无耻！！”
文慧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滔天怒火，金色的瞳孔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青萍剑】在身后嗡鸣震颤，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这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生存之道？！用无数人的绝望、用扼杀整个族群的未来潜力，来换取你们小圈子的安稳和延续？！”
声音如同惊雷，带着撕裂一切的悲愤和控诉：
“你们把持着进化的钥匙，却告诉门外饥寒交迫的人，门内没有他们的位置！”
“你们享受着资源堆砌的力量，却把资源的枯竭归咎于觉醒者太多？何其可笑！你们才是最大的蛀虫！是你们贪婪的、永无止境的索取和垄断，才让资源显得如此‘有限’！你们才是末法时代的罪魁祸首！”
“愚民教育？那不是生存，那是奴役！是精神阉割！你们害怕的不是资源枯竭，你们害怕的是觉醒的民众看穿你们的虚伪，害怕的是他们掌握力量后，掀翻你们坐享其成的腐朽王座！”
“遍地哀鸿满城血……原来这血，不仅流在妖魔爪下，更流在你们精心构筑的‘秩序’高墙之下！流在你们为了维护自身特权而设定的冰冷红线之上！”
文慧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金色的【截天剑域】虚影在他周身若隐若现，与房间内画作形成的镇压力量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指着雷诺阿，也仿佛指着所有制定和执行这条“铁律”的上位者：
“错的不是这个时代！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自诩为守护者，实则行扼杀之实的窃火者！你们用冠冕堂皇的‘生存’借口，掩盖的是骨子里对权力的贪婪和对民众力量的恐惧！”
“终结末法时代？”
雷诺阿面对文慧火山爆发般的控诉，脸色也变得凝重而复杂，他叹息一声，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文慧，你的愤怒我理解。但现实就是现实。打破这个平衡，意味着加速毁灭。你所追求的‘通天之法’普及，一旦失控，第一个毁灭的，可能就是你想拯救的芸芸众生。力量，从来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有时反而是最猛烈的毒药。”
“更何况，”
雷诺阿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看穿了文慧最深处的执念，
“你以为你的‘道心’转换就天衣无缝？‘拨乱反正，终结末法’？这宏大口号之下，驱动你的，难道没有一丝对那个叫‘思彤’女孩的执念？没有想改变那个让她‘平凡’、让她与你‘错过’的环境的私心？当你的‘通天之法’真能改变世界时，你又如何保证，它不会成为另一把割向更广大普通人的镰刀？上位者……呵，当你拥有了制定新规则的力量时，你又如何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新的‘上位者’，新的‘红线’划定者？”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沸腾怒火之下那尚未完全愈合的旧伤疤。
眼中的金光剧烈闪烁了一下，气势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办公室内陷入死寂，只有能量碰撞的余波在无声嘶鸣。
“好好想想，你为什么逃到国美，如果你连这里都不想待，你就大胆去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