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黄祥在营帐内为兄长斟酒。酒过三巡,黄蜚忽然按住他的手:“祥弟,张督抚的病……究竟如何?”烛火摇曳中,黄祥的笑容渐渐凝固。窗外,风声呼啸。
“哎!怎么说起呢,大人本来行军累着了,又加上了,为去世的弟兄们愧疚,心内郁闷,所以……”
“一将功成万骨枯,督抚大人掌兵……”
“蜚哥啊,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口无遮拦地乱说呀!督抚大人可是个精通兵法的人呐,放眼天下,恐怕都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了!你之所以没跟他接触过,所以才会这么说。就拿登州城那一仗来说吧,咱们才区区千把人,居然能两次冲进登州城,而且还能全身而退,没有一个人伤亡,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啊!要知道,那登州城里的叛军可有十来万呢!第一次冲进去的时候,或许还可以说是叛军没有防备,但第二次呢?那绝对是因为叛军被咱们督抚大人给吓得魂飞魄散了!”
“还有啊,张大人练兵的本事那可是出了名的,就连锦衣卫的骆大人都对他钦佩有加呢!咱们护国军还曾经帮着训练过锦衣卫呢!所以说啊,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张大人干吧,绝对不用担心没有机会建功立业!张大人他特别爱惜每一个官兵,把大家都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看待。他珍惜每一条生命,对咱们这些弟兄们,那可真是‘慈’得很呢!但也正因如此,弟兄们都对他心悦诚服,认定了他这个长官!”
黄祥接着对黄蜚说道“大人不贪功,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大人不收贿,反而为兄弟们谋福利,甚至有时候自掏腰包,唯一的一点,就是遵守纪律,军规都是我们大伙商议的,但是大人提出的就是多,每一条都让人没法反驳,比如说,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对我拥护又喜欢。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百姓的负担……你听听,别的军队有这么做的么?没有,大人还说过,‘军民鱼水情’‘我们是从百姓中走出来的,我们也要走进百姓中去’,你听听,这样的护国军,百姓们怎么不会喜欢呢?大人还提倡帮助驻军附近百姓干活,农忙时帮着收割庄稼,平时帮着打打水,扫扫院子,”大人最看不惯的就是欺负百姓,轻则逐出护国军,重则入劳,对于怎么惩罚都是有条文规定的,等明天我把军队纪律条文拿给你,一定要记住,免得犯了军规。”
“祥弟,就算逐出护国军也可以去别的队伍当兵啊!”
黄祥听完黄蜚说的话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说道:“蜚哥啊,你可知道护国军的士兵饷银有多少吗?那可比朝廷的九品官员还要多呢!你想想看,谁会舍得离开这样的军队呢?而且,护国军一年还会发放四身军服呢,这可是其他军队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啊!”
接着,黄祥继续说道:“平时还有赏银和奖金可以拿,如果能够立下功劳,那可就不仅仅是奖金这么简单了,还能升职呢!就算是升职之后,同样的职位,立功的人所拿到的饷银也会比没有立功的人多哦!”
黄祥越说越兴奋,他拍了拍黄蜚的肩膀,笑着说:“蜚哥,你知道我的饷银是多少吗?说出来可能会吓你一跳,比六部尚书的都要多呢!所以说,谁会想要离开护国军呢?”
最后,黄祥感慨地说:“在护国军里,官兵之间就像兄弟一样,大家相互照顾,相互扶持。而且,军队里严禁当官的打骂士兵、欺负士兵,一旦有人违反纪律,那可都是按照军规来处理的,不管你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一视同仁。你说,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不打胜仗呢?就算不幸战死沙场,那抚恤金也足够家人生活了,而且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呢!”
“且说此次立碑之事,其意义非凡,不仅要将其铭刻于石,更要将其置于如此显眼之地。如此一来,后世之人见此碑上之名,又会作何感想呢?想必定会对其心生敬意,因为这名字所代表的,乃是为国捐躯之士,实乃无上荣光啊!故而可以断言,护国军中绝无贪生怕死之徒,而我亦毫不畏惧。叔父之英勇壮烈,实乃我之楷模也!”
言罢,黄祥猛地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仿佛那烈酒便是他的决心与勇气。随后,他手臂一挥,将酒杯重重地蹲在桌面上,只听得“咚”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而当黄祥提及黄龙时,黄蜚的面色也随之一沉,原本明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他沉默片刻,亦是端起酒杯,将其中的酒液一饮而尽,似是要用这烈酒来掩盖内心的波澜。
两兄弟谁也没说话,虎目中分明是眼泪在打转。
沉默良久 ,还是黄蜚先开了口。“舅父一走,因我带着船队在海上,得以走脱,看着城里的冲天大火,我也恨不得,扑进那火中,可是舅父的仇得有人报,我要留着残躯去报仇。”说话的黄蜚,眼中似是要冒出火来,牙齿也咬的咯咯响,手中的杯子更是捏破,瓷片扎在手上,流出血来。
黄蜚依然不顾,兀自说道:“我收拢了一些残兵败将,一路逃窜到了一座荒岛上。在那里,我四处寻找那些侥幸逃脱的兄弟们,经过一番努力,和朝廷取得了联系,也慢慢地聚拢起了两万多人。这些人不仅有士兵,还有他们的家人。我们虽然好不容易与朝廷取得了联系,可朝廷给的口粮却远远不够。每天,我都能听到那些孩子们饿得哇哇大哭,那哭声让人揪心啊!有些孩子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默默地忍受着饥饿的折磨。更让人痛心的是,有些孩子刚出生,就因为无法养活而被溺死。这都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啊!”
说到这里,黄蜚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用颤抖的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都是我无能啊!我没有办法让他们都吃饱饭。士兵们饿得连刀都拿不稳了,又怎么能有力气去打仗,怎么能去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呢?”
黄祥听了黄蜚的话后,心中不禁一紧,他完全没有料到冀辽水师的状况竟然如此凄惨。他急忙安慰道:“蜚哥,别太难过了,以后他们肯定不会再挨饿了。张大人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都能吃饱饭的。”
然而,黄蜚却依然忧心忡忡,他皱起眉头说道:“可我们冀辽水师毕竟是客军啊!就算士兵们能填饱肚子,但还有那么多的妇孺呢?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黄祥连忙拍了拍黄蜚的肩膀,宽慰他道:“蜚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你难道不了解松江府的情况吗?松江府可是个富裕之地,绝对不会让人饿着的。妇人们可以去做工赚钱,孩子们也能去上学堂念书呢。而且啊,这上学堂不但不用交学费,还管中午饭,甚至连校服都有呢!”
就在这时,黄祥突然注意到黄蜚的手竟然在流血!他的目光顺着黄蜚的手看去,只见地上有一只破碎的杯子,显然是刚才黄蜚不小心打碎的。黄祥心中一紧,连忙对门外喊道:“卫兵,快去请个医师过来,我表哥的手受伤了,需要包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