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凡事都有其多面性
“我们所求的也不多，不过是劳有所得而已！”
“哦？何谓劳有所得？”张谌皱眉问道。
张改：“第一，工人每日做工时长，最多只能有四个时辰，想要工人延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每多出一个时辰，就要多加25钱的工钱。
第二，不求您提供免费的饭食，但不得限制工人们的吃饭自由，他们可以自带饭食，也可以外出购买。
第三，一些工人因为年老体衰，干的活儿可能不如年轻人多，您可以适当的缩减工钱，但不能随意将他们踢出去。
第四，工人犯错，可以适当的惩罚、扣钱，但却绝不能打骂，扣的钱也不能超过工钱的五成！”
听着张改提出的四项条件，张谌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沉吟片刻，张谌凝声说道：“后面三条我可以答应，但第一条的话，是不是太过了些？
作坊如今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若按照一个时辰25钱的工钱结算，那成本就太高了，生产出来的铁器，要么卖不出去，要么就是赔钱卖。
不管怎么做，作坊最终都会完蛋，到时候，咱们所有人都没得赚！
你们总不能为了一时的利益，就放弃日后的活计吧？”
张改摇了摇头，“家主，降低成本的方法有很多，您何必只盯着工人不放呢？”
“你莫要唬我！”
张谌眉头紧锁，“如今木炭价格居高不下、矿石成本又动不得，哪还有降低成本的办法？”
“事到如今，在下也就不瞒您了！”
张改笑了笑，凝声道：“实话跟您说吧，袁家的铁器，之所以卖的那么便宜，并非是他们在赔钱售卖，而是他们用其他东西取代了木炭。
他们袁家出一斤铁的成本，最多不过五十钱而已。”
“哦？？”
张谌神色一动，继而追问道：“不知他们是用的什么取代的木炭？”
“不瞒家主，他们所用的燃料，名叫煤炭，取自幽州以北乌桓人的地界！
据说，那边的煤炭遍地都是，价格极其低廉，只需一斤陈粮，便可从乌桓人手中换取十斤煤炭。
最主要的是，煤炭的火力强、燃烧时间也长，同样是炼制一炉铁器，至少需要千斤木炭，而煤炭的话，则只需要百斤。
如此对比下来，煤炭的价格，至少比木炭低廉百倍左右！”
嘶！！
听完张改的讲述，张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过来，难怪朝廷会突然下令将木炭收归专营。
看来，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在这里等着他呢。
张谌随即看向张改，“你今日既然将这煤炭之事说与老夫，那我张家，是不是也可以像袁家那样，去乌桓人那边收购煤炭？”
“不错！”
张改点了点头，“对于煤炭一事，朝廷并未进行任何管制，他袁家既然可以，那您自然也是可以的！”
“嗯，那就好！”
听到这话，张谌不禁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即暗自盘算了起来。
不过，一番盘算下来，张谌却皱起了眉头，“不对吧，即便是改换煤炭的话，其成本最多也只能降到250钱左右，哪里是你说的50钱？”
张改笑了笑，“煤炭只是其中之一，袁家的成本低廉，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有着大量奴隶去开采矿石，其成本几乎等同于无！”
“什么？”
张谌脸色一变：“朝廷不是已经禁止私奴交易了吗？他袁家哪来的大量奴隶？
难不成是他袁家与王潜互相勾结，一同违背了朝廷禁令不成？”
“非也！”
张改摇了摇头，道：“朝廷虽然禁止了私奴交易，但却并未禁止官奴，人们依旧可以选择从朝廷手中购买或租用官方的奴隶。
而袁家所使用的奴隶，正是不久之前，朝廷从凉州抓捕回来的羌人俘虏。
他袁家可以从朝廷手中购买奴隶，那您和其他家族，自然也是可以的！”
“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了！”
听完张改的讲述，张谌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这些人跟王潜、袁家之间的差距，竟是在这里。
虽然购买奴隶也要花费不少钱财，但那些奴隶买回来之后，就成为了终生免费的劳动力，从长远来看，那还是相当划算的。
煤炭、奴隶，这两者合算到一起的话，其成本还真就可以降到50钱一斤，甚至是更低。
如此一来的话，自己也确实没有必要再去想方设法的去压榨那些工人了。
念及至此，张谌随即看向张改，沉声道：“倘若我张家真能像袁家那样改用煤炭、以及使用奴隶采矿的话，倒也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
但有一点，你如何能够保证那些工人今后不会再闹事？
要知道，人都是贪心不足的，老夫这次可以答应一个时辰给25钱，但难保他们不会因此而得寸进尺。
倘若他们日后想要一个时辰50钱，或是更多的话，那老夫又该怎么办？总不能他们闹一次，老夫就答应一次吧？”
张改笑了笑，“这一点家主可以放心，您只需允许他们加入大汉工会即可！”
“大汉工会？”
张谌眉头一跳，双眼紧紧的看向张改，“原来，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
“不错！”
张改点了点头，沉声道：“不瞒家主，在下的名字，正是当今王师给在下改的，其意就是要在下改过自新。
无论是王师也好、还是当今天子也罢，并无意针对任何人，他们只想大汉变得更好。
而且，王师对在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那就是“凡事都有其多面性”。
就像您和其他家族，虽然影响到了朝廷的诸多利益，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了地方上的安稳。
而大汉工会的存在，除去是为了维护工人的利益之外，也会对其进行一定的约束，并不会任由他们胡来。”
“凡事都有其多面性么……”
听到这话，张谌也不禁为之动容，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
在此之前，他之所以联合诸多家族暗中对抗大汉工会，就是以为这个王潜是想借此来给工人撑腰，专门对付他们的。
如今，听张改这么一说，他心中的抵触情绪，倒也缓和了许多。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怀疑张改话里的真实性，但听着外面一众工人此起彼伏的吼声，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