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我懂了!我销!我马上就销!”
赵春来的声音带着哭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他扭动着肥硕的身躯,试图爬向办公桌,但双臂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发力都变成了一场酷刑。
“呃啊——”
他刚撑起半个身子,就惨叫着重新摔了回去,脸正正地拍在自己那滩液体里。
这下更没法见人了。
他彻底放弃了挣扎,用一种哭丧的语调哀求:
“大哥!大爷!祖宗!”
“我手……我的手废了……我没法操作啊!求求您,您行行好,帮我打个电话,行吗?”
汪舟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还是刚才那个叼着雪茄,不可一世的赵总吗?
这简直就是一滩会说话的烂肉。
徐年华则完全麻木了,他感觉自己今天经历的事情,比他这二十多年加起来都刺激。
李凡没说话,弯腰,从地上那摊狼藉中捡起一部镶着金边的手机。
这手机还挺重,估计得值个几万。
他用赵春来的脸解了锁,问:
“打给谁?”
“宋……宋文珍……”
赵春来哆哆嗦嗦地报出名字,
“我的秘书……”
李凡找到联系人,按下了拨号键,并且顺手点开了免提。
“嘟……嘟……”
电话接通了。
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哎呀赵总~”
“人家今天大姨妈来了,肚子好痛痛哦,晚上的约会去不了了啦。”
“您可千万别太想我哦,么啊~”
那个“么啊”的飞吻声,在死一般寂静的办公室里,被放大了好几倍,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汪舟的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没笑出声。
徐年华的表情更加古怪,像是便秘了十天半个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大姨妈”?还“痛痛”?
赵春来听到这个声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昏过去。
他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扯着破锣嗓子,对着手机嘶吼起来:
“宋文珍!”
“别他妈跟我提你亲戚!现在!立刻!滚到我办公室来!”
“带上公司的解约权限!快!”
电话那头的宋文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吓懵了。
手机里沉默了足足五秒。
“好……好的,赵总,我马上到……”
女人的声音颤抖着,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娇媚。
挂了电话,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
只有那几个保安偶尔发出的哼唧声。
一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包臀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冲了进来。
这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浓妆艳抹,胸前波涛汹涌。
她本想摆出个风情万种的姿态,结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狼藉,茶几翻倒,茶叶撒了一地。
四个保安叠罗汉一样堆在角落,有的抱着膝盖哀嚎,有的挂在鱼缸边上不省人事。
老板赵春来则瘫在地上,身下一片水渍,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宋文珍那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张成了一个标准的“o”型。
“赵……赵总?”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公司……公司遭抢劫了?”
“抢你奶奶个腿!”
赵春来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光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宋文珍,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
“别他妈废话!打开公司后台!找到乙方是徐勤奋的合同!现在!无条件!给我解约!”
宋文珍被吼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问。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工作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不断打滑,密码输错了两次才解开锁。
她点开公司后台系统,颤抖着输入“徐勤奋”三个字。
一份合同跳了出来。
“赵总,找到了……”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赵春来,声音带着哭腔,
“可是……无条件解约需要您的人脸或者指纹授权啊……”
“授权个屁!”
赵春来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让他儿子签!”
李凡一个眼神递过去。
徐年华像个提线木偶,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从宋文珍颤抖的手中接过手机,屏幕上是电子合约的终止协议。
看着那份让他家陷入困境的合约,徐年华百感交集。
他伸出手指,在签名栏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约已成功终止】
一行绿色的系统提示,在屏幕中央跳出。
事情办完了。
赵春来像一摊被抽干了水分的烂泥,彻底瘫在地上。
他仰着头,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李凡,嘴里发出卑微的呜咽:
“大爷……祖宗……合同销了……您看……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狗命……”
李凡缓缓蹲下身,脸凑到赵春来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赵总,记住我的话。”
“我们这辈子,还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下次见面就不会有这么好的结局了!”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了赵春来的全身。
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幅度比刚才断手时还要大。
还有一次?
那是什么意思?
那意味着,下一次见面,就不是断两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那是催命符!
李凡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赵春来。
他招呼了一声徐年华和汪舟:
“走了。”
徐年华如梦初醒,赶紧跟上。
汪舟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经过那几个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保安时,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里直冒凉气。
三人走出办公室,穿过死寂的办公区。
所有员工都低着头,假装在忙。
直到进了电梯,汪舟才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靠着电梯壁,压低了声音,对李凡说:
“兄弟,这么走了……行吗?”
“这姓赵的,一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咱们今天把他折腾成这样,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用各种阴损的招数报复。”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金属箱子平稳下行。
李凡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模糊人影,头也没回。
他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