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萧微微怔愣了一瞬。
看了看突然缩着身子往自己怀里钻的人，抬手摸了摸尚且泛着疼痛的嘴唇。
默不作声的吸了口凉气。
怎么几天不见还会咬人了？
他拍了拍这人的后背，“你属小狗的？”
君执没说话。
他被强行从怀里拽出来，整个人还垂着头，一副虚心认错的委屈样子。
让玉如萧一度怀疑刚才亲他的是不是另一个人格。
他轻咳了一声，看着君执抓住自己衣摆的手绞紧了，一副紧张的无以复加的模样，闭了闭眼。
他强行摒弃了自己不断浮现的心软，站直了身子，抬手以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说说吧，这是何意？”
君执身形一僵。
却也正是这个时候，玉如萧看着那个刚刚下降了一半的进度条又亮了起来。
熟悉的爆闪，熟悉的乱码。
熟悉的隐忍情绪。
失控的前兆。
却不等自己说些什么，就看见面前人突然屈膝跪了下来。
“弟子知错。”
君执一字一顿，说的极为清晰，“弟子自知师徒有别，此举有违人伦道德，不该生此非分之想。”
他字字坚定，抬手一召，兵器架上一把短剑落入手中，又被双手捧起，递到自己面前。
玉如萧看着那不断晃动的数值，又看了看他捧在手里的锋锐短剑，“你做什么？”
“师尊无法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弟子以下犯上，实为罪过。”
“师尊若想降罪，弟子绝无二话，甘愿受罚。”
他说的极为恳切。
却每说完一句，头顶的进度条猛地激增一截。
紧接着却是手上一空。
兵刃被面前人捏在手里，又重新插回了架子上。
玉如萧看着他，面上神色似是有些复杂。
“你起来。”他道，“好好说话。”
君执面上一愣。
他仍旧是跪着的，却垂下头来，“弟子生了这等心思，不知如何面对师尊。”
下一句请罚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头顶就突然被人揉了揉。
玉如萧疑惑的看着如今惊慌失措的君执，还在诧异方才是谁大逆不道的上来就啃了自己一口。
“我何时罚过你？”
他叹息一声，却见面前少年闻言微怔，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一丝迷茫与期待。
却不等张口，房门砰一声被推开了。
小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了看房间之内站在窗边的玉如萧，又看了看跪在他面前的君执。
很快转身出去了。
过了好一阵，才重新探了个脑袋进来。
玉如萧揉了揉眉心，抬手强行将地上的君执拉了起来。
他试着先将杂乱无章的思绪抛之脑后，却见小九抬手抓住了小腰带上缀着的一块玉石。
白色的、中央同样镂刻了一个‘玄’字。
玉如萧皱眉，“玄木何时把你收为徒弟了？”
君执同样疑惑，“这颜色……是何等级？”
小九却指了指这块石头，跑上前去一左一右抓住了两人的衣摆，扯着就向外走去。
————
————
无涯峰，丹药堂。
玉如萧只身一人上了顶层，刚刚推开房门，就看见玄木满脸严肃的盯着面前的书籍。
抬眼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单镜，在看见自己的一瞬还满面诧异，“你怎么来了？”
玉如萧一愣，“不是你让小九叫我来的？”
“我当你不会醒的这么快……”
玄木说着，抬手一指旁边的座椅，“精神紊乱，没那么好痊愈吧。”
“还好。”
玉如萧如实道。
“你也是……你们妖修精神力本就强些，怎么还会精神紊乱？”
面前这人皱紧了眉头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受什么刺激了？”
玉如萧张了张口，半晌才道：“算不得是刺激。”
他停顿了一会儿，“就是近日，总能想起些曾经的事情来。”
玄木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我这儿现在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说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书，封皮上赫然写着“天枢妖典”四个字。
“这不是我那儿的……”
“老夫托君执去寻来着，只不过书还没找到，小宝就冲过来把我叫走了。”
玄木抬手扶了下额头，“给你家那娃儿吓够呛吧。”
他说着，手中啪一声将书向下一拍，“选吧，先听什么？”
玉如萧眸光一紧，“你一并说吧。”
“也行。”
玄木又是叹了口气，“你身体这等情况，与那暗疾脱不开干系。”
“这是为何？”
“毒气侵体，会越发深入。而你本源之力能护住心脉，因此这毒不会置你于死地，却能拖垮这具身体。”
玄木面上镜片映照着日光微微发亮，“你修为提升，这具身体无法承载更为强大的灵力，皮肉才会出现开裂之态。而唯一的办法……”
他说着稍稍停顿，看向自己的视线之中还多了几分探究，“你应当能猜得到。”
玉如萧看着他，面色一沉。
“你是说……”
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以及手臂，“重新塑造一具躯体？”
“正是如此！”
玄木合上了书，“最坏的消息就是——除此之外的最后一个办法，就是你甘愿将修为止步于此。化神初期，倒也够用。”
他说着揣上了手，“但我知道你不会选这个。”
“也幸好你是个妖精修炼成人，塑形的这具躯体出事伤不到你的元神，否则……”
玉如萧听着这人啧啧两声，却无端想到了另一件事。
“既然如此，天命玉是不是没用了？”
“怎么没用。”玄木抬手摘了自己的单镜，“你们结内丹塑形是吸收天地灵气，相当于是倾注妖力凝结化形，再分离出本体，有且仅有的唯一一次机会。”
他说着看了看玉如萧沉凝的面色，“不过这重新造一具……需要的材料可就多了。”
说罢，一卷卷轴从桌子上一推，尾端直接滑落到了地面上。
玉如萧看着其中令人眼花缭乱的材料，偏偏玄木话语不停：“这是我浅略列出来的，这边昆仑玉髓可助你重造躯体经脉，后两种足以被炼化重塑骨肉。而若是有了天命玉……”
他顿了顿，“天命玉解百毒，易可以消除这诸多材料的药性冲突，保障这具身体一定能塑造成功。”
玉如萧久久没再说话。
却在这时察觉门口的方向金光一闪。
小九突然出现在了门内。
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上前在玉如萧与玄木之间犹豫了一阵，还是选择投入了前者的怀抱。
门外这才传来了一声叩门声响，君执推门而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玄木心痛的捂住了胸口：“这娃娃还是同你二人亲近。”
“你何时将他收为了弟子？”
玉如萧抬手将小孩儿抱在怀里，看着他腰间的坠子，“你这属于雇佣童工，我可以告你。”
“学个炼丹怎么了？不也是门手艺吗？”
玄木气的胡须一翘，“怎么，你们炼器的看不起我们炼丹的是不是？？”
玉如萧想要将小九放下，弯了弯腰愣是没能让孩子的脚够到地面。
他不禁起疑：“……你说这孩子，不会长不高了吧？”
玄木瞥了他一眼，“化形年限不够呗，这你都看不出来？”
他说完看着君执脸上的疑惑之色，“你们去呼啸山谷之时，想必这娃娃未至千年年限，只不过感知到了危险提前化形，这才将外貌乃至心智控制在了这般模样。”
玉如萧刚刚点了点头，就看见玄木质疑的看着自己。
“你是妖修还是我是妖修啊？你清楚还是我清楚？”
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侧目却正对上了君执看过来的眸子。
不知为何，在看见这人的一瞬，总觉得自己的嘴突然开始幻痛。
“不说了不说了。”
玄木摆了摆手，从柜子上取了几瓶丹药，“我先去一趟宗主府，留仙这个月的药还在我这儿呢。”
玉如萧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拿走了不生气丸和防脱生发神丹，侧目却见君执探究的视线。
他张口：“师尊与玄木长老……可是在谈及旧伤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