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剑仙冰冷的怒喝滚滚而下，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
林墨蜷缩在冰冷的血泊中，剧痛贯穿大脑，他死死咬住臼齿，甚至能听到牙齿碎裂的细微声响。屈辱的泪水混杂着血水从眼角滑落。
在蓝星，他是年少成名，是受百姓敬仰的科学家。
在这里，他没有实力，连一条野狗都不如，只配在雪地里像蛆虫一样挣扎！
意识最终在刺骨的严寒和失血的眩晕中，沉入黑暗。
他冻死在了大雪里。
但他还是记住了，那道斩断他手臂的剑气轨迹。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也只是记住了轨迹，而他的身体里因缺乏“灵气”，根本无法施展。
之后，他利用一次次死亡，作为“情报”收集的代价。
在数次死亡后，得知自己并没有修仙天赋。
他开始另辟蹊径，据说魔法和修仙是共通的，也可以说魔力就是“灵气”。学会魔法，身体里自然而然会存在“灵气”。
二者相比，魔法的学习相对来说更加容易。
可惜，林墨也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
放弃并不是他会做出的选择，在蓝星他是执拗的科学家，穿越过来，也应当如此。在几番打听周转后，他听闻了一种嫁接之法。
只要将魔法师灵魂的一部分，嫁接在自身的体内，即可学会魔法。
这种魔法，被人们叫做黑魔法，因为黑魔法的种种代价，被划分为禁忌魔法。
在这个靠实力说话，弱肉强食的异世界。林墨觉得法术并无高下之分，黑魔法和自己在蓝星时的研究一样，也不过是偏门的学科。
他裹着从晾衣杆上偷来的破旧学徒袍，伪装成一名送菜的哑仆，混进了那座矗立在悬崖高处，散发着腐朽的灰塔。
这里是黑魔法师的藏身之处，普通人避犹不及。
塔内空气污浊，混合着陈年霉味、刺鼻药剂和隐隐的血腥。
穿过几道门，就来到藏书室，书架高耸，顶端隐没在昏暗的烛光中，书架上陈列的并非纸质书籍，而是用人皮鞣制，以血书写的禁忌典籍。
“《灵魂嫁接术》……找到了！”
他心脏狂跳，指尖刚触碰到那本黑色厚皮书，突然感到后背发凉。
书架阴影的缝隙里，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有趣的小老鼠……”
枯瘦如骷髅，指甲弯曲如鹰爪的老巫师。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散发着墓穴般的寒气。
骨杖顶端镶嵌的惨白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闪烁着幽绿磷火，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你既千辛万苦的来到这，如此喜欢魔法，又何必着急走？”
整整七天，他被关在一个灌满粘稠绿色液体的巨大玻璃罐里。
如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
整日看着灰塔的巫师们，用活生生的生物进行各种亵渎的实验：将地精与食人花缝合，给侏儒植入巨魔的心脏，剥离精灵的灵魂塞进石像鬼的躯壳……
绝望与恶心感几乎将他逼疯，更重要的是，那些巫师开始用他做实验了。
对于林墨来说，实验是痛苦的，但也是快乐的。
在一次次实验里，他被迫掌握了魔力，还学会了种种简单的法术。
就在他身心俱疲的某个深夜，一名醉酒的低阶学徒，打翻了盛满烈性磷粉的坩埚，惨绿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大半个灰塔。
趁着混乱。
林墨用从罐壁刮下的碎玻璃割断束缚。
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化作一只灰扑扑的沼泽青蛙，一头扎进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污水中。
用冰凉的蹼爪，死死攥着那本。被缩小咒缩成指甲盖大小，却重如千钧的《灵魂嫁接术》典籍，他用尽全力在黑暗的污水里拼命游动……
……
林墨站在商队篝火旁，火光映照着他沧桑的脸庞。
他高举着那只缠满肮脏绷带的手，那是他利用从典籍中学来的禁术，忍着非人的痛苦，将自己的手臂砍下，再用魔兽肌腱和魔法草药制作的“作品”。
自此以后，他的身体能容纳更多的魔力。
但想要更进一步，提升身体里的魔力容纳量，是要很多钱和宝物，二者他都没有。
于是，林墨这才来到附近最大的商队：
“我能预知未来！”
商人们爆发出哄堂大笑，驼铃叮当作响，充满了嘲弄。直到他真的准确预言了，三天后，绿洲那场遮天蔽日，足以吞噬整个驼队的黑沙暴。
驼队首领，一个满脸风霜的壮汉。
敬畏地单膝跪地，右手抚胸：
“伟大的占星师！您的智慧如同沙漠的北斗！请指引我们避开黑沙盗贼团的劫掠之路！”
林默享受着久违的尊敬。
他当然不会什么预言术，但结合前世的学识，还有这些年的观察，发现那些沙暴和恶劣天气，都有准确的周期性。
与蓝星的混沌系统不同，这个世界更像是一块精密的钟表。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靠着学识，靠着精心编织着半真半假的“预言”，换取金银、食物和清水。
甚至……获取了首领那位，有着沙漠玫瑰般热情眼眸的女儿的青睐。篝火旁，少女依偎在他身边，听他讲述“星空”的故事，眼中满是崇拜。
直到那个夜晚。
一个真正的盲眼老占星师，拄着镶嵌干瘪人眼的骨杖，来到了营地。她咯咯笑着，声音似砂纸摩擦枯骨，枯瘦的手指精准地指向篝火旁林墨的眉心：
“骗子，你命运线的尽头，没有预言……只有……绞索。”
林墨的威望还在，自然不会被外人简单的一句话而动摇。
但那名占星师，引动圣光魔法，让林墨那只由黑魔法禁术，所创造的手臂暴露。
他被愤怒后怕的商人们，吊死在营地外一株枯死的枯树上。
粗糙的绳索，深深勒进脖颈的皮肉，窒息的痛苦漫长而清晰。
夕阳的余晖，如垂死的巨兽吐出的最后一口血，染红了整个沙漠。几只漆黑的渡鸦落在他肩上，锋利的喙，毫不留情地啄食着他腐烂的手臂。
剧痛和黑暗一同降临。
濒死的恍惚中。
他听到商队首领的女儿，在树下压抑的啜泣：“他昨晚，还教我认北斗七星，他说……那是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