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毒物从房梁悉悉索索地往下爬,用不了多久便能爬到他的身边。
他如今血肉虽能快速自愈,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心脏。
他的血肉可以无限再生,即便只剩下白骨也能慢慢长回来,但若心脏受损,却是和常人无异。
这些日子在第十间暗牢受五毒啃食之痛,他浑身血肉几乎换了个遍,唯独心脏位置无一只毒物啃咬。
他便知道,心脏是他如今唯一的致命弱点。
拓跋烈想来也是知道的,但拓跋璃会不会知道他就不太清楚了。
但那些毒物决不能近他的身。
白芷猛吸一口气,他如今动弹不得,只能叫外面守着的侍卫。
可她一张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怎么回事?
难道嗓子受伤了?
不,他的嗓子并未受伤,也未曾出现胀痛难受等症状。
那怎么会发不出声音?
莫非是融合了那些毒物的毒素损伤了嗓子所以发不出声音?
又或许,是拓跋烈给他吃了哑药?!!
眼见着那些毒物已经爬上床顶,白芷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身体动不了,嗓子发不出声,就连内力都用不了。
他如今体内流淌着极强的毒素,经脉受毒素影响造成淤堵,在他完全压制住那些毒素,疏通经脉前,他的那些内力根本用不了。
若强行使用,经脉必定会受损。
该怎么办?
*
夏清提着食盒进了偏殿,自白芷身体外溢的毒素散去后,这几日都是由他亲自照顾的白芷。
按拓跋烈推测,这两日白芷便该醒过来了,所以他每次给白芷熬药时都会带一份饭食。
“夏清公子。”
门口侍卫瞧见夏清过来,齐齐抱拳行礼。
夏清含笑点头,“我给九殿下送药,今日屋中可有动静?”
“回夏清公子,今日房中无动静。”一个士兵恭敬。
其实早些年他们对这位太子身边的小药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一是因为他是外族人,紫庸人从上到下都很排外,而是这人最开始便是抓来的俘虏。
这两个身份无论是哪一个,在紫庸都属于最低等的奴隶,他们从来不会给奴隶好脸色,即便他跟在了太子殿下身边。
直到有一次一个士兵用鞭子抽他,这其实在紫庸很常见,紫庸人喜欢各种折磨低贱的奴隶。
当时太子殿下回宫正巧看到了那一幕,那原本在紫庸稀疏平常的一件事,却在太子殿下下令当众将那个士兵用鞭子抽成白骨后变得不再平常。
那日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对那个药人奴隶格外上心,这种上心已经超乎了他们从小到大接触到的认知。
没有人知道为何太子殿下突然就看上了那个瘦弱的药人奴隶。
但所有人都知道动了那个药人奴隶,太子殿下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东宫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对那药人奴隶格外上心,后来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因为太子殿下为了那个药人伤了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可以说,夏清是拓跋烈唯一上心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残忍冷戾的太子殿下露出温柔的体贴的一面的人。
那士兵见夏清就要进偏殿,想了想,还是把刚才长公主拓跋璃想要硬闯进去的事告诉了夏清。
“长公主来过了?”夏清笑容瞬间僵住,眉头微不可及地颦起。
“是,长公主试图闯进去,但被我等拦下后没坚持多久便走了。”
“走了?”
没破门而入?
夏清眉头皱得更深了。
拓跋璃和白芷的恩怨夏清曾听拓跋烈讲过,穿掌之仇,按照拓跋璃的性子,只怕是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上次他送请帖来他们没去,如今趁着拓跋烈不在竟强行闯进了东宫,可没见着人,她会甘心离去?
她就是一心想要弄死白芷的啊!
糟了!
忽然想到什么,夏清脸色一变,提着食盒便快步向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推开房门。
他快步走进去,刚绕过屏风,便见一群密密麻麻的毒物从房梁爬下来几乎爬满了整个床顶。
盖在白芷身上的被子上已经落下许多毒物,一只紫得发黑的蝎子高高扬起尾钩,正打算刺入白芷淡紫色的左眼。
“白芷!”
夏清惊呼一声,丢了食盒飞扑过去,想也没想便一把抓住那蝎子丢了出去。
食盒落地,汤药和饭食撒了一地,那被扔出来的蝎子正落在那一滩雪白的带着点碎绿叶的清粥上。
手背上传来一道刺痛,许是被那蝎子扎了,但夏清来不及看伤口,因为有更多毒物从床顶掉落。
他一把掀了盖在白芷身上的被褥,而后抓住白芷左手,用力一拽,白芷便整个人从床上飞起撞在了夏清身上。
夏清不会功夫,这一拽几乎用了他所有力气。
白芷身体撞上来他根本接不住,往后踉跄退了几步,后腰撞在柜子边角,疼得他呼吸都停滞了。
“……来人!”
他吸了一口凉气向外喊道,后腰的疼痛让他力气去了大半,扶不住撞在身上的白芷,只能抱着他顺着柜子滑坐到地上。
那些毒物顺着床往下爬,眼看着就要过来,夏清被白芷压在地上起不来,他也不能把白芷推开自己跑,只能抱着不能动弹的白芷大喊,“来人!”
“快来人!”
外面的侍卫听见屋中动静匆匆跑了进来,见着那满满一床的毒物先是一愣,而后赶紧过去扶夏清。
“夏清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先将九殿下抱出去!”夏清扶着后腰脸色惨白地吩咐,“别让那些毒物伤了他。”
几个士兵护着白芷和夏清出了偏殿,殿门便“砰”一声被关上,那些追过来的毒物都被关在了殿内。
白芷被士兵放在院内的墙边靠坐着,夏清扶着腰坐在他身边,紧张地问道,“白……九殿下你怎么样?有被咬到吗?”
夏清其实清楚,以白芷如今的身体,压着毒物咬他一口中毒的怕还得是那些毒物。
但他一想到毒物咬他,便会想起当初在第十间暗牢外看到那些毒物将他啃咬得遍体鳞伤露出白骨的惨状,也会想起那日去接他离开第十间暗牢时看到的惨状。
那太令人心疼了。
因此就算明知他被咬一口也不会有事,但他还是想护一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