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语气温柔,捏着夏清下巴的手却格外强硬,夏清无法转头,只能这样被迫地看着那些毒物啃食着白芷的身体。
但很快,他发现了异样。
那些被啃食的血肉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生长回来。
夏清心中震惊。
长生蛊,不过一个遗蜕,竟真的能让人生出血肉!
且还是这般堪称神奇的速度!
他瞪大双眼,拓跋烈轻柔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你瞧,他的血肉会重新生长,他不会死在这里。”
“五毒啃食他原本的血肉,再生长出来的血肉便是这天下最毒的毒药。”
拓跋烈的声音带着阴湿的笑,“只有这样的血肉之躯才能在雪山之巅成功走到蛊巢深处,找到它,并将它带出来。”
“要想成功,这点磨难就必须忍受!”
“是啊!”夏清双眼发涩地看着白芷破碎的身躯呐呐地说道,“他若想成功,就必须忍受这些磨难。”
他当初选择回来踏上这条路,便是早已做好了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夏清心疼他,却又无能为力。
他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祈祷他能够成功。
他也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这罪恶王都覆灭。
*
夏清一路跑着出了青澜居,拓跋烈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
“就这么迫不及待?”拓跋烈瞧着他满头大汗,拿了帕子给他擦擦,面上有些冷,说话也不大客气,酸溜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见情郎呢!”
“殿下在说什么胡话?”夏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夏清踩着轿凳上了马车,回身向还在下面的拓跋烈伸出一只手,“殿下快上来。”
夏清不正面回答拓跋烈的话,这让拓跋烈的脸色更臭了。
但他还是握上夏清的手,由着他拉着自己进了马车内。
不过刚进去便被夏清吻在了脸颊上,拓跋烈阴沉沉的双眼骤然一亮,便又听到夏清笑盈盈地自问自答。
“我的情郎是谁?”
“我的情郎就是殿下呀!”
拓跋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但他还是瞪了夏清一眼,最后颇有些傲娇地警告,“你知道就好。”
“如今白芷记忆全无,只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药人,你若喜欢上他了就是自讨苦吃。”
夏清在一旁捂嘴偷笑,“有殿下在,我怎么会喜欢别人?”
“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
“殿下知道的,在王都,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只有九殿下愿意,所以我才会对他上心。”
拓跋烈轻哼,“最好是这样。”
又过了片刻,拓跋烈又不情不愿地板着脸说道,“我都说了等我大业完成,我就让白芷天天陪着你玩。”
他抚上夏清的脸,眼中尽是温柔,“我从来不会骗你。”
“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
夏清微微一笑,伸手握住拓跋烈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殿下伤才刚好,这些日子又忙得不可开交,等九殿下今日出来,短时间也没有什么需要您操心的了,您可以安心休养一阵。”
他叹口气,像是埋怨,但又包含了一些别的难以察觉的东西,“您可得好好陪陪我,这些日子,我几乎都见不到您的人影。”
“是我疏忽,等把白芷安排好,我便安心陪你一段日子。”
“殿下可要说到做到。”夏清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面上含笑,内心却开始惆怅。
您可一定不能食言,毕竟,那或许将是我们最后一段在一起且安稳的时光了。
对不起了殿下,我背叛了您,但我仍然深爱着您。
如果您还有一丝清醒的理智深埋在灵魂深处,我想,您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暗牢中和夏清上一次来没什么不一样的变化,一样的潮湿阴冷,一样的腥风阵阵。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上次紧锁的第十间暗牢被人打开了。
夏清这次没有被允许靠近,他被拓跋烈拉着站在远处。
高淦带着两个士兵穿着奇怪的装备全副武装地过去开门。
铁锁被打开的一瞬间,不等高淦拉开门那厚重的铁门,那门却像是被一股力道从里向外推开。
“哗”的一声,一堆漆黑的“潮水”涌了出来。
高淦被那“潮水”逼得退了几步,此时的暗牢铁门已经完全打开。
那“潮水”泄出来半丈后便停下了。
夏清这才看清那“潮水”,那并不是什么潮水,那是牢中五毒的尸体。
是的,没错,这些像潮水般泄出来的漆黑的东西,正是半月前他亲眼见到的,在第十间暗牢中啃食白芷血肉的那些五毒,不过如今已经通通变成了尸体。
夏清微微吃惊,视线顺着涌出的五毒尸体向里面看去。
只可惜他站的地方看不清暗牢中的全貌,但他目光能到之处,那些原本应该如浪潮般涌动的五毒此刻全部一动不动地堆积在一起。
第十间暗牢里的那些数不尽的五毒都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白芷呢?
夏清骤然紧张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牢中。
“他没事。”拓跋烈瞧着夏清就要抬脚往第十间暗牢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回身边,说道,“这些五毒不断地啃食着白芷的血肉,在他们啃食的同时,毒液会渗透到他的全身,血肉,骨骼,骨髓。”
“而新生的血肉会带着融合后的新生毒素,每重新生长一次,毒素便越强,直到五毒都被毒死。”
夏清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能将这整个暗牢的五毒都给毒死,如今白芷的血肉该是有多么恐怖?而他又经历了多少次血肉被啃食殆尽又重新生长?
“最后一步淬体大成,白芷的身体周围会残留着没来得及散去的毒素。”
高淦与那两个士兵踩着五毒的尸体走进暗牢,拓跋烈则拉着夏清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解释,“那毒素比所有毒蛊都要厉害,他将成为我豢养的最毒的毒蛊,因此在那些外表盘桓毒素未散尽前不可轻易靠近。”
夏清一边听着,一边回头去看第十间暗牢。
高淦已经出来那两个士兵用担架抬着白芷。
他的身上盖着一张白布,只是那白布并不大,行走间被风带起,夏清看到了一双只剩白骨的双脚和一只半露骨的右手。
夏清再次倒吸了一口气,心口猛地揪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