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盼盼推门进去。
关山听见动静，回头见她阴沉的脸，露出虚弱笑容，“盼盼，你来了。”
关盼盼握着门把手，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冷漠。
关山静静坐着，他转头，望向窗外明媚的天。
“刚才睡着的时候，我梦见你妈妈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她了。”
“...”
提到母亲，关盼盼喉间微哽，“你这几十年眼里只有周萍，当然梦不到她。”
关山沉默了下来，干瘦的身躯埋在病号服里，显得分外萧条。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花心，眼下的局面，大概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复吧。
关盼盼努力抑制心中的厌恶，说：“你要是想死，也别死在医院，最好是去没人发现的地方自我了断，也省得别人收尸。”
关山本就因为关礼礼的事痛苦，如今听女儿这么说，更是老泪纵横。
“对了，你跳之前记得先立遗嘱，关家的家产我不会要。”
关山一听，面色微变。
关家的家产基本都被抵押出去了，里面还有不少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如果取不回来或者被周萍他们抢走，那他，等于成了整个关家的罪人。
“盼盼，你不能这样，那可是咱们老关家的家底，你、你千万不能让周萍他们抢走啊！”
关盼盼抿唇：“你已经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了，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不、不...是爸爸错了，盼盼，是爸爸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你是我唯一的骨血啊！”
关山神情激动，忙扶着墙壁下来。
“你对我二十多年的伤害，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得了么？关总还是尽早找律师，处理财产和债务问题吧。”
关盼盼转身要走，没几步忽然听到背后砰咚一声响，转头看去，见关山不知怎的，居然大半个身子都悬空，掉到了窗外。
关盼盼心跳飙起。
病房在二十层，摔下去，只会有一个结局。
她三两步跑过去，抓上关山的手，却因为角度问题，无法将人拉上来。
“盼、盼盼...”
关山感动，心道女儿果然还是念着自己的好，可一看她厌恶嫌弃的脸，刚扬起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救你，只是不想处理关家那堆烂摊子。”
关盼盼抓紧他手臂，转头朝门外大喊，几个过往的护士听见，进来帮忙将关山拉了上来。
医院里闹跳楼屡见不鲜，护士们见怪不怪，一一安慰。
“大爷，您不能因为和儿女有矛盾，就跳楼啊，不管发生什么，咱们总得活着，才能解决。”
关山捂着脸，悔恨又羞恼，“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这说话，让几个护士不由看向关盼盼，她们从没见过关盼盼，看两人眉眼像，大约也能猜得出她老人女儿。
老人住院小半年，这个女儿从没露过面不说，如今一来，竟还逼得老人跳楼，于是，众人望向关盼盼的眼神，多了几丝气愤。
关盼盼迎着她们目光，把周萍丢下的离婚协议书放到关山面前，“自己做的孽，你自己解决。”
她说完，转身离开。
一个护士追出来。
“小姐，你爸爸上个月的医疗费今天必须缴了，关太太已经拖了一个多星期，这账再不补齐，咱们医院可能就要...”
护士拦着，大有她今天不交钱，就不放她走的架势。
关盼盼眉头拧起，默了默，跟护士去缴费。
临走时，那个护士又悄悄塞给她一小瓶药。
“对了，关小姐，这是礼礼之前托我拿的。”
关盼盼眉角微扬。
“这是利多卡因加强版，效果特别好，能在最短时间生效，并且持续时间长，只有特殊手术的时候才会用上，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是，是我托了好多关系，才拿到的。”护士的语气，带了讨好的意味：“等礼礼纹身店开门的时候，我也去给你们捧场。”
关盼盼不动声色，“谢谢你，我会转告他的。”
护士开心，和她挥手告别。
关盼盼看着手中的药瓶，陷入深思。
且不说开店这事的真假，不过纹身止痛要用的麻醉，真的需要托人在医院内部，通过层层关系够买么？
她不由想起之前霍城的话，直觉关礼礼买这些药，很有可能和之前贷款做纳米生意有关。
可是...纳米设备为什么会用上麻醉剂呢？
也许霍城会知道。
可她实在不愿再和他牵扯上关系，想着反正关礼礼做事涉嫌违法，倒不如直接交给陆子墨。
于是关盼盼把药带到了公安局，却被告知陆子墨请了假，人不在。
关盼盼怕节外生枝，只好给他打电话，约见面。
陆子墨彼时正陪霍城在私人酒吧买醉，接到她电话，尤为惊讶。
“说曹操，曹操到。”他举起手机给霍城看。
霍城瞧见上面的名字，下意识去抢。
“醉鬼就别捣乱了。”陆子墨推开他接电话，张口本想调侃，可一定关盼盼说起麻醉剂的事，面色冷肃。
顺着王健化工厂那条线，他们勘察到除了美行集团，国内还有其他人私下和这个毒枭来往，而纳米科技，正是他们用来反侦察国内警方动向的设备。
“小嫂子，你方便的话，我们现在见面可以么？”
事关重大，关盼盼自然没拒绝，她搭车前往陆子墨发来的地址，到达目的地，才发现竟然是一间酒吧。
酒吧白天基本不营业，关盼盼站在门口张望，见没人出来，准备给陆子墨打电话。
这时，酒吧侧面的小道里走出个人影。
“小嫂子，从这儿走。”
关盼盼看见陆子墨，和他打招呼，跟着他从后门走进去。
酒吧奢华宽敞，这会儿还没营业，显得格外空旷，两人走到吧台。
关盼盼瞧见某个烂醉的身影，眉头揪起。
是霍城。
陆子墨见她想走，将人推到一旁卡座。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因为他在这儿，才故意这会儿约你来的。”陆子墨举手保证。
关盼盼压着烦闷，从包里拿出那瓶药，“东西在这儿，陆大哥，我先走了。”
她说完起身，经过吧台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酒气从身旁传来。
下秒，自己被人抓住了手腕。
“盼盼...你、你是来找我的么？”
霍城发丝凌乱、醉眼朦胧，衬衫领口大敞，瞧着少了平日里的锋芒锐利，倒像电影里那些落魄不得志的宫廷贵族。
“你认错人了。”关盼盼掰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可能，你、是你...”霍城追过去，脚下跄踉，直接跪了下去，他抱着关盼盼的腰，嗓音喑哑道：“我知道是你...你的腰、你的腿、你的肩...我都知道的。”
围观的陆子墨，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
关盼盼面上一热，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去推他手臂，“你起来。”
“不...起来你、你就跑了。”霍城抱着她不肯起来，喃喃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再等等好不好，很快...等事情结束，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你要是不信...”
霍城跄跄踉踉起身，抓着关盼盼走到陆子墨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陆子墨见他眼神变亮，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霍城他，喝醉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