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你天天坐在这树下到底是在感悟着什么。”
三清山脚下灵虚观，年轻道士对着另外一个盘坐在梨树下的年轻道士问道。
坐在树下，下巴满是青色胡茬的青玄缓缓睁开双眼，只是眼中尽是浑浊。
年轻道士精神颓丧，没有了往日那股清风明月的出尘气质，整个人犹如深陷泥潭之中。
“道.....”
景衍撇撇嘴，嘀咕道：“道道道，都念了快两年了，整天就在这里发愣，武道境界也没有提升，我好歹进八境了。”
说完后他也不嫌脏，直接往地上一躺，看着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以及在树缝中斑驳跳跃的光影，年轻道士幽幽叹气。
剑神山比武已经快过去两年了，如今自己七境入八境，算是走得还稳当，只是一身道法还是没能融会贯通。
微微侧头看了一下还在发愣的青玄，景衍哀叹着闭上了双眼。
自那次和青玄比武后，自己备受打击，想不到这不是三清山的道士用起三清山的道法比自己还溜。
那天回去之后景衍着实好奇，这不知哪里来的道士为何会自家道法，于是他向带队来的师叔软磨硬泡询问过后，这才知晓了其中的一些内容。
青玄于二十年前被当时的三清山三长老带回山并收为弟子，其一身道法皆是出自三清山，所以他本质上来说也是三清山的道士。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三长老带着青玄下了山，独自在山脚下建了一座灵虚观，自此再也没有上过山。
景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不相往来，不过任他如何死缠烂打，师叔就是没有说。
知道了一些来龙去脉的景衍也放下了纠结，青玄既然是三太上长老的弟子，那就是自己掌门师尊的师弟，自己的小师叔。
小师叔道法更高，实力更强，那做师侄的打不过不是非常正常的吗？
而且自己的小师叔还是如今天下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这说出去自己不是老有面子了？
想到这些景衍已经是彻底释怀了，并且还有点点小激动，不过他全然忘记了作为道门传人的自己，也是天下年轻十人中的一员，并且排名还不低。
回了三清山以后，景衍三天两头的往山下灵虚观跑，这还是二十年来三清山的道士第一次和这里有了联系。
景衍的目的很简单，有这么道法高深的小师叔，且两人年岁也没差多少，这不来经常交流交流感情，讨论讨论道法，那离那么近不是白瞎了吗？
所以以往清冷的灵虚观，现在也时常多了一道上蹿下跳的身影。
青玄刚开始对这个便宜师侄还是有点不习惯的，这个家伙要是像苏无忧那种叽叽喳喳的跳脱还好，青玄也能适应，但他叽叽喳喳就算了，还特别喜欢问问题，青玄特别无奈。
我也是一直待在观里的，你问我山外的江湖，我哪里知道那么多。
不过好在青玄也习惯了，两人也从山外江湖聊到了道法切磋，对于出现的这么一个同龄人，让一直以来在观中有些孤单的青玄也开心不少。
景衍也十分乐在其中，毕竟和小师叔交流道法修行自己也受益匪浅，只是近一年来让他感到好奇又疑惑的事情就是，小师叔好像变痴呆了。
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一天，时而盯着某处发呆，又不时闭着眼睛冥想，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唉。”想到这些，景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小师叔啊，你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这个道参不透咱就不参了嘛，何必把自己弄得如此伤神。”
瞥了眼无动于衷两眼放空的青玄，景衍晃着脑袋走了。
“正所谓道法自然，咱们修道之人修的不就是个清静无为顺其自然嘛，你着相了。”
“算了，看来短时间内是与你切磋不了，我走了啊，你自己慢慢悟吧。”
青玄呆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已经开满枝头的雪白梨花，迷茫更甚。
“道法自然......清净无为.....清净.....自然...”
“就走了？”
景衍正要往大门走去，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
景衍回过头去，一位身着素衣的老者正拿着扫帚笑眯眯的看着他，面色慈祥。
景衍笑道：“张伯，你扫完地了啊。”
张伯笑眯着点头，“若虚真人所居的后院落叶不多，不费时间。”
“景小道长这是要回山上了？不多陪陪青玄？”
景衍又瞄了眼还坐在那的青玄，摇头道：“不了，小师叔如今沉迷悟道，我还是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说完就继续走了，张伯笑着点头道：“有空多下山来玩。”
景衍径直离开，挥了挥手。
目送景衍离开后，张伯回头看向青玄，摇头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还在思索那个真意？”
“嗯。”青玄点点头，有些怅然，“明明感觉就要触碰到了，可就是还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把扫帚放在一边，张伯负手而立，抬头也看着这满树的梨花，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这梨子。”
青玄道：“张伯，咱们观内这梨树，不结果的。”
张伯却笑道：“没见过而已，怎么知道没结果。”
青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他只觉得张伯是在打趣自己，自打自己来到这观内，张伯就一直再此地了，这梨树结没结过果，他难道不清楚吗。
一老一少，一立一坐，那风吹来，空气中带着梨花的香气，让人一闻就觉得心旷神怡。
半晌无言后，张伯开口道：“真人让你出门。”
“哦。”一听到师父有吩咐，青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这次要买些什么。”
灵虚观就他们三人，青玄还小的时候采买这种事情都是张伯去做的，到他长大一点后，这种事情就到了青玄身上。
“什么都不买，又或者什么都买，随你。”张伯摇摇头。
“随我？”青玄一愣，“可我不知道买什么啊。”
张伯转过身来看向他，眼神有些复杂，有心疼，有欣慰，也有骄傲。
“真人让你出门，字面意思。”
青玄浑身一震。
张伯继续说道：“这些年来真人虽说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但你这一年的状态他还是知道的。”
“他让我转告你，你的缘法依旧不在这灵虚观内，而在门外。”
“门外......”青玄视线朝着门外看去。
他知道，这门外不单单只是门外，出了这道门，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