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身亡（三）
杀人者幺娘并没有跑。
见到这么多人将自己包围起来后，更没有挣扎，只坐在那里，眼神木木的，时不时发出一声笑。
幺娘摸了摸平坦的腹部，仿佛那个死去的孩子还孕育在她的肚子里：“孩子，你看，娘给你报仇了。”
沈松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看到昔日温顺可人的幺娘变成这副样子，既觉陌生，又觉害怕：“疯子。”
老太太没管沈松伤势如何，也没管幺娘，只快步过去，待找到萧卉所在之处后，手中握着的拐杖，被她扔到一边。
她跌坐在地，几乎是爬行过去，抱起萧卉软成一滩的身体。
大口大口的血从萧卉的嘴里涌出。
她望着赶来的老太太，原本充满神采的眼睛开始涣散，身体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断断续续道：“母亲……”
老太太无声地哀嚎：“……”
大夫跪在一边。
老太太抱着萧卉的身体，一手捏着帕子，去擦萧卉嘴角涌出的血。
萧卉靠在她的怀里，记忆不知道游走到了哪里，她像幼时受了伤一样窝在老太太的怀里哭诉：“母亲，卉儿疼……卉儿好疼啊。”
老太太红着眼，泪珠子直掉。
巨大的悲伤，一瞬间几乎冲垮了她，也暂时性夺走了她的声音。
好半天，老太太才找回一点理智。
她哆嗦着唇，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冲大夫吼道：“大夫，快过来为我儿医治，快给我儿医治！”
大夫将头垂了下去，沉重道：“还请老太太节哀，沈夫人伤势过重，已无力回天，能用保命的丹药为她吊着一口气，让她同诸位见上最后一面，已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
阎王要人三更死。
那人便活不到五更。
大夫纵使医术再高超，也救不回只剩一口气的人。
老太太看着萧卉嘴角淌出的血染红了手帕。
萧卉的瞳孔一点点涣散。
她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有雪花开始飘落。
沈言心那身喜服，是萧卉在婚前特意命绸缎铺花了大价钱让绣娘们赶制的，脸颊垂下的凤冠流苏落在肩颈处。
她望着萧卉的面容，颤抖着握住了萧卉的另一只手。
萧卉望了一眼沈言心：“要……”
沈言心：“？”
萧卉：“好好的……”
沈言心用双手拉住她染血的另一只手，挤出一个带泪的笑容：“嗯，我会好好的。”
萧卉像是终于放了心。
有泪滴落在她脸上。
是老太太的。
萧卉费力地张嘴，瞪圆眼睛：“母亲……我嫉妒哥哥……嫉妒姐姐……父亲喜欢他们，总说他们懂事，有大家风范……父亲在的时候，总嫌弃我……您也没那么喜欢我……”
“您疼爱哥哥，疼爱姐姐……”
“您最疼的不是我……”
老太太嗓子哑了，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萧卉笑了笑，望向遥远的天际。
“父亲走了，哥哥走了，姐姐也走了……”
“您也是从这时候才开始把我当做是最疼爱的女儿……我要什么，您给什么……哪怕我坏事做尽，您也护着我，给我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