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沈全懿手里的动作停下,她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刘氏,刘氏已带上哭腔:“兴文宫传来消息,王姑娘不知为何摔从廊上摔下,如今性命垂忧,陛下请您过去。”
“怎么会这样儿。”秋月惊的轻呼。
沈全懿敛了眸色,随即起身儿:“不用收拾了,备好轿撵。”
从廊上下来,沈全懿便使人停了轿撵,自己步行而去,实际上她出来的匆忙,斗篷也没披,如今冷风裹着过来,不禁缩了缩脖子。
兴文宫门前已经停了各宫的轿撵,她扶着刘氏的手,终于进了院子。
门儿上侯着的张德生抬眼儿就看见沈全懿了,他快步迎上来:“娘娘快些进去吧,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在呢。”
沈全懿点点头,嘴唇蠕动几下,终没说话,先进了屋里头。
殿内除了地龙,又摆了火盆儿,窗户也紧紧闭着,室内温热气腾腾,可沈全懿的脊背仍是不自觉渗出一身儿的冷汗。
她攥住刘氏的手进了内室。
“沈嫔快进去瞧瞧吧,你那妹子可真是受苦了,方才还叫了好久,这会儿里头没动静了。”
左郦手里捏着紫檀木佛珠,她已经起身儿,满脸的焦急,随着她的手,沈全懿看向里间儿内塌上的帘子隐隐绰绰的倒出几道人影儿。
“是啊,流了那么多血,姐姐快去看看。”
听着声儿,沈全懿扭过头去看,也是难为了,都这个时候杨四秋竟也在。
脸颊上流下两道清泪,沈全懿的视线模糊了,她哑着声儿道:“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样儿了,嫔妾就这一个妹妹,她要是出了事儿,嫔妾可如何面对家中父母。”
左郦起身几步行至沈全懿的跟前儿,她拉住沈全懿手,又亲自为其拭泪,她轻声儿安抚着:“你先别哭,你这身子可哭不得。“
“你放心,陛下也在,今日的事儿,本宫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那妹子…如今不知如何了,你先进去看看。”
说罢,沈全懿强忍住泪水,扶着刘氏的手,被搀扶着欲要过去。
可那帘子一掀,出来了人,是负责诊治的江太医,看着沈全懿进来,他微惊了惊,忙的几步到李乾的脚前儿跪着。
恭声儿道:“回禀陛下,王姑娘体弱,方才虽惊险,好在出血已经止住了,不过是出血过多,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这身子实在损伤过重,什么时候醒来臣不敢断言。”
随着江太医的话落下,室内的气氛一时僵住,众人神色惊变,而白琉璃的脸一白,许久之前见过的惊恐,又覆在脸上。
这平静的气氛之下,似乎酝酿着一场毁天灭地的暴雨。
药味和血腥味纠缠在一起,直窜入忍得鼻腔,一盆盆的血水从里头送出来。
外间儿的天儿却是应景的灰了下来,室内的烛台死了火儿,烛影惶惶。
沈全懿像是经受不住打击,猛的甩开刘氏的手,冲进里头。
看她的动作,众人皆是叹息,顾檀扫过面如白纸的白琉璃,捏着帕子,叹息:“今日宴席上,人还好好的,怎么回了兴文宫了,还出了事儿。”
白琉璃像是终于回神儿,她咬着牙,忍着不让自己露怯,她跪倒在李乾的脚边儿:“陛下,嫔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用力揪住李乾的袍子,李乾却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你不知道?人就在你跟前儿出的事你不知道?”
被呵斥的身子一抖,白琉璃的哭声儿顿了顿。
左郦很是无奈,她叹了口气:“贵嫔你是自来仔细的人,怎么你们今儿个从席上回来,就舍了轿撵,王氏的身子你不是不知道,她怎么能走这么远的路。”
“若是一路坐回来,又怎么会出这样儿的事儿。”
白琉璃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是她自己说临到了门儿上了,不愿意坐轿子了,便说只一段儿路,走走也无妨…”
说着嗓子一噎,白琉璃这会儿才觉着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檀闻言,眸色冷了冷,她亦是做不解之状,轻声儿道:“这也是奇了怪了,那王氏一直在甘洛宫住的好好的,怎么就搬出来,到兴文宫了。”
白琉璃的喉咙里忽的涌上一股腥甜,她转头狠狠的瞪着顾檀:“是她自己要来的,如今顾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本宫把她绑来的。”
“你急什么,本宫也没说是你绑来的。”顾檀冷冷的笑:“只是好奇,怎么有沈嫔这亲姐在,却还要来你这儿。”
“这既然你们是一路走的,周围那么多宫人也跟着,怎么她就摔了?”
白琉璃忽然暴起,她想起来当初自己被陷害说故意伤四公主那一次,顾檀也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添油加醋的,恨不得立刻把“帽子”按她头上。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本宫推的她不成?”白琉璃反声儿质问。
顾檀却挑了眉:“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在,本宫可没这意思,这话是你自己的说的。”
“你!”
白琉璃火儿已经堆到了嗓子眼儿,她抬手推开南亭,忽的起身儿抬手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朝着顾檀扔过去了。
白琉璃这一手来的突然,顾檀一下没顾得上,等反应过来,便是迟了,那茶盏扑面而来,狠狠的砸在她的额头上,还没试着疼呢,一道温热的液体便顺着脸颊滑落。
顾檀一愣,她抬手摸了摸,那便是一手的血,只看着便晃的她有些头晕了。
而紧接着,不觉她便被那血,模糊了视线。
才手僵硬的收回来,白琉璃眸子缩了缩,方才的冲动,让她失了理智,如今回神儿便知已经闯下大祸。
无神儿呆立在原地,耳边“嗡嗡”的响着,陪着白琉璃一同跪着的南亭,吓得没了魂儿了要,她忙的一把抱住了白琉璃。
生怕其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
“娘娘息怒!”
南亭浑身儿的皮都麻了,她咬牙挡在白琉璃的身前。